捕蜂及其他

捕蜂及其他

爷爷去世后,院子荒废了。只有谷雨前后父亲会去打香椿叶;六月下旬,母亲会差我或姐姐摘金针菜。

有一天,父亲要去老院铲草拾柴,我跟着去了。主屋已经塌了大半,野草长半人高。父亲去忙活,我一个人捡起地上的一根木头棍子,无聊地打草。忽而右手拇指作痛。我扔下棍子,抬手一看,上面趴着一只蜜蜂。我左手弹走它。但蜂刺粘着半个屁股还扎在手上。清理干净后,我喊父亲,我被蜜蜂咬了。父亲说,蜜蜂就一根刺,它咬了你就死了。我说,有点疼。他让我去后院斜对门的三元家要点牙膏,涂上就好。抹上凉嗖嗖的,到家后我又同母亲叨啦蜜蜂的不幸遭遇。

 

 

本家有一位叔叔,按年纪却跟爷爷差不多,他也住在老院那条巷子里。他养蜜蜂,卖蜂蜜,家里有两只蜜蜂箱子。

一天中午,叔叔戴着一个白色面纱,戴着网丝手套,着急忙慌地走进来。母亲问他怎么了。他说,蜜蜂跑了,要我们帮忙找蜂后。我说,啥是蜂后。叔叔说,就是蜜蜂的头子,蜂后跑了,其他蜜蜂都会跟着跑。他一路跟着蜜蜂追到我家附近。我问他怎么找蜂后。他说,它们在哪儿扎堆,哪儿就有可能有蜂后。

后来,我们在对门那户人家开在马路边的菜畦里找到了蜜蜂堆。它们乌泱泱地扒在一个西红柿杆上。母亲让我靠后。叔叔闯进蜂群,用手扒拉着蜜蜂,找到蜂后,投进他的蜜蜂箱里。我说,那剩下的不抓吗?叔叔说,它们会自己飞回来的。

 

我被马蜂蛰过。马蜂的刺,可不同于蜜蜂,生疼生疼的,跟中毒一样。我记得那是在小学二三年级的周末,一个傍晚。我们几个同学跑出去玩,正准备散伙回家。有人发现,玉米地旁的杨树腰上有一只马蜂窝。

同学说,我们捅了它吧。我们从附近扒拉出两根葵花杆,垃圾堆里捡起两快布条,把两根葵花杆接绑起来。长度够了。我举起葵花杆,慢悠悠地走近杨树,举起杆子,移向马蜂窝。他们喊起:三,二,一。我轻摆杆子,擦到马蜂窝。那个土灰色的疙瘩掉下来。一群马蜂嗡地炸出来。同学统统逃跑。我扔下杆子,也抱头往外跑。可能是我离窝子最近,马蜂很快追上来,像驱不散的蚊子一样扑到我脑袋上。

晚上到家,我咬着牙喊疼。母亲让我坐在铝制大盆里,给我洗澡。水里加了碱面。她又在碗里,调了一碗碱水,照着我的脑袋抹来抹去。嘴里念念叨叨的,说我活该,别人都不傻不去捅,就我一个人憨憨地去。她还吓我,说以前元家山村有一个男人,闲得手疼捅了马蜂窝,有一只马蜂就跟上他了。他察觉到了,但不以为然。那只马蜂跟了他好几天,终于逮到机会,在脖子上种下了毒刺。男人就死了。我不知道母亲是在唬我,还是真的,反正我再没捅过马蜂窝。

 

 

有一次,在姥姥家院子里,我和三舅家的表弟玩。我们玩一只网球大小的皮球。丢到墙上,弹回来接住,再抛出去。轮到表弟时,球没扔到墙上,落在墙角的几根杨木里。我跑过去捡球,附近有一只马蜂,我摆摆手,赶走它。刚把球捡起,手背上突然生出一股针刺般的痛感。我知道是被马蜂蛰了。刺眼马上起了包,红肿红肿的。

母亲说,涂点碱水。三妗妗说,那个不管用,得找鞋板虫。姥姥让妈妈挪水瓮,水瓮边的鞋板虫最多。很快,就抓到三只。三妗妗把鞋板虫按在我手背的肿包上。鞋板虫的脑袋贴着毒刺眼一动不动。三妗妗松开手,它还是不动弹。她说,鞋板虫能吸走蜂毒,当然它也会死。换过两只鞋板虫,当晚,我就消肿了,睡了个安稳觉。

 

 

有一种土蜂,射出蜂刺后,不会死,还能飞。它们的脑袋有点像苍蝇。眼睛中间——二郎神第三只眼的位置——有一个点。黄色的,带刺;红色的,带刺;白色的,没刺。我们只抓白色的,其他的要么杀生要么避开。

白头蜂(我们送它的俗称)总是选夏季趴在电线杆上。

为了捕它们,我们会找两根晒干的葵花杆,用七号铁丝捆接起来,保证杆子够长。杆顶插入一个气球轮廓似的铁丝环。白象方便面袋套住铁环,做成一个抄网状的工具。

午后,我们会举着自制的捕蜂网满村子巡视电线杆。侥幸的话,会发现白头蜂。我曾捕到好几只。当时,我用抄网扣住白头蜂,方便面袋口紧贴着电线杆往下拉。最后收紧袋子,带回家里,找出母亲的缝纫线,缠在白头蜂的脖子处。牵着线头溜马蜂,仿佛在放风筝。

我们往往会带着自己的战果上学,去吓唬女生,互相攀比,整整一副耀武扬威的模样,似乎握着了不起的功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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