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街头织毛衣

朋友总有办法找到价廉物美的馆子，也不太对，价倒是真廉，物美不美那还是要看运气的。
年前，她发来邀约，去小寨吃渝海棠火锅。我立刻答应，一点都没带犹豫。虽然小寨离我比较远，但现在有了地铁，也算方便快捷了。
火锅前边带个“渝”字，那就是重庆啊，所以我原本担心锅底太辣，没想到人家是四宫格的锅底，只有一格是辣的。这足以让人欣慰了。
朋友点的是套餐，吃饱喝足后，还打包了两盘没动一筷子的菜。心满意足地吃了一顿渝海棠火锅，我按朋友发来的定位图上人均72的价位，猜测我们三人这一顿怎么也超过200了。再说我们边吃边聊，还消耗了人家不少免费的柚子、西瓜和小菜。
朋友忍不住炫耀起来，说这一顿才128。这也太便宜了吧，我们自然惊讶不已。我当时就忍不住向其他熟人推荐，希望所有熟人都能来占这个便宜。

年后，朋友又发来邀约，99元享356元的铁锅炖肉。天哪，这也太不可思议了。我满怀期待前去赴约。
出了地铁站，早到的朋友没去馆子，就站在地铁出口处等待。我们三人吃饭的地方距离我们都很远，还有一个在地铁上正往过赶呢，那索性等到齐了再去馆子。
没想到啊没想到，朋友早到是有原因的。她从随身背的包里掏出毛活，我惊讶得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我们三人中，我和另一位大学期间都织过毛活，水平应该还不错。另一位一直织到现在，时不时还有时髦别致的毛衣、手套、帽子等成品问世。而我，早在十几年前就把材质不同的毛衣针和剩下来的颜色不同粗细各异的毛线，彻底处理掉了，觉得这辈子再也不会拿起毛衣针织毛活了。
而朋友，她可是从来没有拿过毛衣针的人。她对织毛活一直是唾弃的。连我都在十几年前抛弃了毛活，她现在怎么倒捡起来从零开始学起来了？
我百思不得其解。尤其不解的是她居然还随身带着，难不成还打算利用任何边角料时间来争分夺秒地织吗？
我看着黑色毛线织成的一扎长的圆筒，猜不出来这到底是什么成品的雏形。朋友一开口，我就明白了。
她想织个毛裤。秋裤都快要失业了，现在谁还会穿毛裤啊？再不爱美的女人在寒冬也就是里边加一件或厚或薄的打底裤而已，手织的毛裤都该成为一个仅存于回忆中的名词了吧。
原来朋友闲极无聊，想着动动手指总还是好的，好歹也算是锻炼吧，这才异想天开要织简单的毛裤来代替锻炼了。
为了提高信心，她就从最细的裤腿处开始织，这样容易看到成果。难怪我打眼看不出来，我以前织毛裤都是从最粗的裤腰处开始的。
她绝对是一个毛活小白。我只扫了一眼，就发现下边虽然只有一扎长，虽然只是最最普通的上下针，她还是给织错了好几处。错就错了吧，鼓励为上，总不能让她全部拆掉从头再来吧。
她也能发现错的离谱的地方，要拆掉重来。可拆掉容易，拽着线头只管往下扯，可她却没有能力把线头再穿在毛衣针上。这随身带着是打算让我帮忙收拾残局的。
这不是小菜一碟吗？我接过来，右手捏着脱离了毛衣针的线头圈圈，左手拿着毛衣针，一前一后飞速向前穿行。一边穿针，我一边忍不住感慨：我这基本功真是扎实啊，这么多年没动，拿起来业务一点不生疏啊，就像昨天才刚刚放下毛衣针似的。
只是两个女人，站在地铁出口，一个拿着毛线在织，一个在旁边一脸真诚地夸赞，这一幕怎么看都是异常怪异的。搞不好会不会有人上来询问：织个破洞多少钱？我们很像过去街头缝补破损衣服的妇女了，只是这拨人现在好像已经绝迹了，我都好些年没再看见了。路过的人会不会以为这个职业卷土重来了？
地铁口出来进去的人，路过时总有不少会扭过头满脸疑惑地扫一眼我们这两个奇怪的女人。
别人的眼光，让我庆幸自己戴着口罩，一张大脸被捂得严严实实，不是身边的熟人，谁也猜不出来是我。这么一想，心里就坦然了，手底下运针如飞，业务越发熟练了，甚至都戴上了显摆的成分。
我很快把一圈穿完，但这个穿起来的针会有一些问题，比如有正有反，有的脱了一两圈，还有的是从一股毛线中间穿过去的，只在毛衣针上挂上了一绺。这些问题朋友一定没有能力解决，算了吧，送佛到西天，我还是帮她彻底处理了再交给她吧。
我以最最专业的姿势，左右手配合，开始织了起来。遇到脱针的地方，我给补起来；遇到穿反的地方，我给正过来；遇到毛线只穿过一绺毛线的，我就给穿全乎了。
朋友在旁边提醒：小心把正反针打反了。
怎么会呢？正反针又不是隐形的，它们的区别一目了然，而且两针下一针上是有规律的，闭着眼睛也不会打错的。
另一个朋友姗姗来迟也还是到了。我们收拾起毛活，一起去寻找馆子。
路上的话题还是离不开毛活。
毛活高手给毛活小白出的馊主意是：以后如果遇到问题了，就拿着活儿去向水平比你高的人请教——你身边所有人的水平都远比你高。她们一定忍无可忍，就顺手帮你解决了，搞不好连毛裤都替你织好了。
我的建议是：织啥毛裤啊？有实用价值吗？想练手，另选个途径得了。还有，千万先别忙着买线，我估计你不等织完手头上的线，新鲜感就过去了，别浪费钱，也别浪费毛线了。
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说着笑着来到了馆子。又是一个想不到，到店后越过平台，居然又便宜了9块钱，90块钱就可以吃铁锅炖肉了。
只是怎么说呢？有了渝海棠火锅珠玉在前，提高了我们的心理预期，后边的馆子估计就很难让我们满意啦。
不过转眼一想，三个人90块钱，已经物超所值了。我还是深深体会到了占便宜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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