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奇观,喀喇沁的“冰石谷”

九万平方公里的赤峰境内,有很多名扬天下的自然秘境。克什克腾的阿斯哈图石林,巴林左旗的冰臼群。在我的出生地喀喇沁旗,还有几处世人不甚了解的4A级国家自然生态保护区,马鞍山国家森林公园、国家级美林谷冰雪天地等。本文所介绍的“冰石谷”,是美林谷4A级国家自然生态保护区内一处远古冰石景观。它是典型的人间秘境,就连生活在七十公里外赤峰市区的“土著”们,大多也“没听说过”。可笔者不虚此行,觅渡了那长约一华里,宽不过百米的冰石谷,从它那重重叠叠、拥挤团抱、犬牙交错的缝隙和窟窿里,我窥见了一个生机勃发、精美绝伦的“微生物”世界。这个世界,令我惊憾、令我神往、让我欢喜若狂。
涨姿势的图片

“巫山云雨”
先说途观。
七月七日,国家撷英选才的吉祥日。这个早晨的四点多钟,弟弟夫妇就驾车来家里接我和康阿姨。坐上车后我就想,择日不如撞日,在这个日子出行,而且是难得一聚的我们兄弟姐妹四家七人的组团出行,又是在这个1000多万莘莘学子决定人生格局走进考场的日子出行,必会有意外的惊喜和收获。
我们的目的地,是离市区七十多公里的喀喇沁旗美林镇东南角的东局子村。
我做梦也没有想到,当车行驶至高速公路马鞍山至王爷府路段时,“巫山云雨”的景观竟然出现在了内蒙古东南一隅——我的家乡蒙冀辽三省区交界处的喀喇沁旗境内。
喀喇沁境内山脉纵横,植被非常好。虽没有环绕北京的崇山峻岭那么巍峨壮观,但它却是华北燕山向东北过度的丘陵地带。与北京周边的大山比起来,山势厚重平缓,别具风采。这里群山环绕,植被茂密,雨雪丰沛,非常具有滇贵川三省交界处“雄鸡一唱三省鸣”的小镇——“通道”那种自然生态美。
我没去过“一条龟蛇锁大江”中上游的山城重庆,但我却从《航拍中国》中领略了用火锅堆砌起来的重庆的生态魅力。后人仅用伟人气势如虹的一句诗,“截断巫山云雨,高峡出平湖”,竟然在上世纪末,在中华第一动脉血管上建设起来了世界第一大坝——三峡大坝。三峡大坝建成后,巫山云雨并未被截断, 云雨依然还滞留在唐代元稹“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对原配夫人的铮铮誓言里。但笔者并不认为除了巫山的云雨,天下所有的云雨,就没有看头!我们喀喇沁的云雨也很好看!内蒙古的此云雨,非巫山的彼云雨,可内蒙古的云雨更空灵圣洁,更高远畅寥,总是让人充满渴望和期待。
喀喇沁的云雨,总是充满湿漉漉沉甸甸的诗意,总会让人的心情在云雾中香火缭绕!云雨时尔缠绕在半山腰,抖动腰肢扭秧歌;时尔让翠绿的大山露出头脸,滞呆在天空,温柔地朝你飞吻;时尔又变幼阵容,形成云海,让山像仙人一样在云中行走;时尔又飘浮不定,行走在山头上,包裹住山的面容,让碧绿的喀喇沁群山在美林谷洗澡桑拿。

东局子
再说住宿和吃喝。
我们投住的小山村,名叫“东局子”。东局子,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原始村落 。在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第一个一百年的最后一年,共产党人用“精准扶贫”、“十个全覆盖”,彻底改变它的村容村貌。我在小村里转悠寻胜时看到,这个小村子,家家户户都是红色的砖瓦房,还有一些二三层的别墅。每家的大门都很宽敞,能出入机动车,配置漆黑的大铁门,紧紧关闭着大门里的犬吠鹅鸣、鸡飞驴吼。连通村里的水泥路,像人的毛细血管一样,四通八达,把每家每户连接在一起。门口的显眼处,都镶嵌着灰蓝地白字的牌子,上面印有东局子120、139等门牌号码。村子几乎所有庭院外的大门两侧,挨着墙根的,都是花池,池里边的花,名目繁杂,扫帚梅、狗尾巴花、山药花、葵花……偶见个别古老的院落里,依旧座落着白墙青瓦的老房子,它们年深岁久、古朴雅致。置身此境,你难免生出花心野趣,产生陶渊明式的田园诗慢生活的向往。这里的花,较比城里的花,自由梵净、充满野趣、小巧玲珑、鲜美艳丽,令人陶醉。
到了中午,妹妹们用木柴大铁锅做农家饭,贴小米黄豆面饼子,排骨炖豆角。嫂嫂们摘了园中的各种生鲜菜,拾掇了满满一桌子。盛盆的排骨炖,佐以小葱生莱蘸酱,顿使小院芳香四溢,行人馋涎驻足。
这所院套,是小妹的大学学长邵主任表妹的家,一家人进城后,在红山国家森林公园当主任的邵先生便租了过来。每年春天,他会利用闲暇之日,从赤峰约上两三位好友,到此憩息小住。还要经常深耕浅作、点豆种瓜。到了夏秋,院里的一排席地,变得姹紫嫣红,架上黄瓜豆角,架下柿子茄子,想吃什么,都是妥妥的有机食品。
这个院落算不上庭院深深,但却方方正正,我们开门进院时,最先引起我们食欲的,是挨着南墙的一排樱桃树。此时樱桃正红,部分熟透的,经不住连续的降雨,已告别母树,落在地上。邵主任打开院门锁头后,便热情地召呼我们,“摘樱桃吃!”
邵主任表妹的这个家,离“山戎部落”内的冰石谷景观很近,邵主任接管这个家后,把这个庭院拾捯的很好,室内置备了所有的家用电器,五间红瓦白瓷砖镶嵌的大瓦房内,最东边的一间是火炕,火炕是由后面厨房间的大灶提供热能的。这口大铁锅下边的灶门里,贴饼子时干柴烈火噼啪作响、忷忷燃烧。笔者有一种感觉:这种木火就是历史的脚印、文明的遗产。这个遗产,同村里仅存的几处白墙青瓦的房子联系起来,肯定会引起著名作家、中国民俗学会会长冯骥才老先生的兴趣。当然,不仅是冯骥才这样的为了保护古村落古民宅,不惧压力走遍全国各地的民俗专家,还有像建国初期为了保护北京古建筑,不惜名利与北京市委书记彭真、市长吴晗叫板的梁思成、林徽因夫妇这样的大文化学者。他们都在为民俗文化奔走呼号……
吃过樱桃后,放置在门口的一个老物件引起我的极大兴趣,这个老物件是一辆近乎散架的“二马车”。它放置庭院门口处的墙根底下,笔者详细察看了这辆马车后,断代结果是,这辆车应是上世纪五十六十年代以前的“文物”,因为体量小,笔者确认它不是那种一辕三马式样的生产队用的“大车”,而是配制独马独驴独牛拉用的“二马车”。此车,只剩下了一副车架子,没有了车轴和车轱辘。老榆木的车身布满裂纹,几近腐烂。另外,笔者还注意到,车的全身连接点除了卯榫结构以外,都是旧式铁匠炉抡锤手工打制的大帽卯钉,那钉子长满了红锈,正在深度腐烂。
对于这个小村子,我想写的内容很多,比如村前湿地里腐树下的一簇簇已经发黑变硬变干的小白蘑。比如我和小妹夫想去村后边走走“羊道”,闻一闻草木的清香,可泥泞的湿地却无法通过,还踩了一脚牛屎。但是,有一句话,必须写给村两委的当家人:你们不要仅仅为了眼前的所谓政绩,再拆毁剩下的那几户小青瓦房了!你们要“罗成的枪向后看”,把那几间仅存的小青瓦房保护利用起来,它是这个村子的文化基因,是这个村子的活化石,它具有城市博物馆的功能!你们要把那卦小马车,还有镶嵌在老松木框里的鸡蛋滚子、老碾房里的老碾盘、老轱辘、老犁铧子、老压水井、老辘轳井的水斗子,以及一切有痕迹有温度的老物件,统统拾捯起来,放在那些无人居住的小青瓦房院落里,办个东局子村史博物馆。只有这样,当那些渴望文化滋养的游客,千里迢迢来到这里访胜寻幽时,它自然就会告诉人们,这个村子的曾经和过往,知道喀喇沁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
冰石谷
最后说冰石谷。
走在冰石谷两侧的木栈道上,一般都能看到,在以桦树松树为主体的苍翠林海中,忽然出现了镶嵌在流水线上的土豆一样挤压在一起的诺大的石头群,竖插插地布满了一条沟。笔者的第一感觉,这些土豆或者鸭蛋的石群,都是流淌的,挣扎过的姿势。然后形成了这条长约一华里、宽100米的石头河,这条河就是冰石谷。据考证,它是200万年前,第四纪冰川的遗迹。
第四冰川纪长期寒冷,山体上覆盖着厚厚的冰层。地球变暖后,由于温度的巨大变化,山体逐渐解体,形成了地球物理学家所谓的“石蛋地貌”。后来,由于覆盖在山体上的冰川不断向河谷漂移,这些被挟带的大量石块就把深深的河谷填平了。第四纪冰川后,坚冰在这条河谷溶解的过程中,形成了搅拌机式的巨大力量,搅拌着这些大石块,致使它们横冲直撞,致使它们破碎,没碎的也都失去了棱角,形成了光皮土豆的模样。它们经过千磨万撞,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把自己层层叠叠地摞压在这里。我判断,水资源小了之后,冰石谷下边又形成了地下河,它们从海拔1500米的山顶顺势而下,像黄河壶口奔腾咆啸的流水一样,像贡格尔草原上受惊的马群一样,蜿蜒曲折、汹涌澎湃之后,在地下形成了交响乐团,遗落在这里许多音阶和音符,我所听到的莫名的音乐,就是大自然的梵音,就是由冰石谷的地下河与石头演奏的!
笔者在栈道上向山上行进时,总是隐隐约约听到一种回声强烈的地下音乐。仔细分辩,非渔舟唱晚,亦非晨钟暮鼓。为了鉴别这种石谷深处传出的只有水和石两种乐器碰撞的音乐,为了聆听这种二百多万年遗留下来的天簌之音,笔者几乎像壁虎一样,差不多都是用四肢从这块石头爬行到那块石头上,从上山右岸爬到下山左岸的木栈道上。这中间,我曾肆意地躺在一块长方形无棱无角的大石头上,耳畔似乎传来了两千多年前《秦王破阵》鼓乐,那声音是威风凛凛的征服者的阵;那声音也是黄河奔腾咆哮的势。也似乎听到了國破家亡后,江南水乡瞎子阿炳用二胡演奏的千古绝唱《二泉映月》的哀怨……
除了听音乐,在冰石谷中迂迥爬行肘,更惊人的发现是:缝隙或者窟窿里的小生物世界是那么独特独有!这是纯粹的各种颜色组成的高矮不同的微观世界。这些微小植物,有的像是石头的毛发,有的像石头的衣服,有的像石头的裤衩背心。
宏观的冰石谷,巨大的石头都没有棱角,叠压在一起后,每块石头之间都有缝隙,这些缝隙很小,有些可以伸进手指,宽一点的能伸进胳膊腿。有的像油坛子,口小腹大,这样的缝隙或者窟窿,能把胳膊伸进去蹬住,然后借助手机光窥视、拍摄。拍完后,调出手机图片看时,笔者惊讶异常!它们,尽显了我年轻时学微生物时,显微镜下的“微生物”世界的神奇和壮丽!
这些自然界中最细微矮小,生长在石头上的菌落生物,人们俗称它们为苔藓。然而,这里的苔藓并不是我们从地表面的石头和树根上看到的苔藓的模样。它们有的像试管里的一个菌落,有的像是刚从地里长出的毛绒绒的韭菜,有的像初生叶辨的豆芽,非常纤细,非常密实。有些窟窿里的独石,身上长满绿毛,活脱脱一只团缩的刺猬。有些石头上的植物叶子,很像马齿苋的叶子,厚实肥硕。有的石头上竟然还长出了一棵不知名的小树。窟窿里最巨型的植物是几种草,但我实在愧疚,叫不出什么名!
另外,笔者还发现,这些缝隙或者窟窿里的植物不全都是绿色,还有灰蓝色的,有黑紫色的。即便是绿色,深浅度也呈现出差别化的多样性、丰富性。总之,这是生物学家们研究的专业问题,笔者实在没有过多精力去研究探讨……

未经允许不得转载:污话社 » 天下奇观,喀喇沁的“冰石谷”

赞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