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理自己

山间园子西墙边的这棵枣树花落结果了,今年新发芽的一树枝头挂满了一串串小枣子,较往年多了许多。

这棵枣树是前人栽的,六年前的春上我初来山里,见此树也开花了。经夏入秋后,见树叶间有红枣子,不大,也不多,摘了吃倒是很甜。眼见鸟儿飞来飞去,枝头上叽叽喳喳的,象是看护这红红的果实,生怕别的动物抢了它们的口粮。反正我也吃过枣子了,快入冬后,我选择的食物尚多,只是剩给鸟儿的食物越来越少了,这点枣子就留作它们的天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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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的夏天,我搬进了这个园子里住,同时搬来的还有来山里后收养的阳阳、黑豆和它们的狗妈妈黄黄,后来又来了花花、小四妹,还有在园子外面的多多与逗号。诸多众生芸集于此园子里,倒也热闹。加上枣子树上栖息的鸟儿时常飞一来与抢食狗狗的食物,小狗也追撵它们,狗冲树上叫,鸟往下面叫。我只是看过热闹后,对狗狗们说可以吵,但不能咬它们。

后来的年份里,我连年春秋季给这棵枣树松土、施肥,干旱时候给树根浇透水,还曾埋过不少欢鸡毛。枣树明显枝繁叶茂起来,只是结的枣子还是不多。枣子红了的时候,我照例只是摘两回吃吃,余下的都给鸟儿了。它们唱歌,给寂静的山间生活,添了许多生动。

我以为这棵枣子树老了,听人说过老枣子树开过花后,有经验的枣农围着树身砍一圈缝来,养份便不往根部走,留在枝头注入枣子上,枣子便会多起来。我下不了手,树毕竟也是有痛感与喜乐的,我怎么忍心动刀子去坎得它遍林是伤呢?我原本也没指望它结多少枣子,每年连挂点果子,有总胜于无,况且我也不怎么吃枣子,有同学寄来的枣子也多送了人家。

去年春上发现枣子结得更少了,想起来贵池大学同窗刘浩先生曾带我去西山摘贡枣,认识那里的枣农檀平,他家山坡上有一百多棵枣子树,还在贵池设立了销售点,外销他乡。小檀当时特地带我去看了他家祖上栽的三棵老枣子树,果实累累,枣味甜美。我园子里这棵枣子树,相比较小檀家那三棵枣树,岁数并不算老。

我问计于贡枣林里檀平师傅,他回复说:“枣树打光了枣子便要修枝,连年要修剪。”我拿出儿时的上树带爬墙的童子功,带上工具爬上枣树,锯子、剪子并用,修剪一番后,拍下来照片发给小檀,他回复:“剪得不够狠”。过几天,小檀发给我几幅照片:他家的枣森里,寒风中的一棵棵枣子树光秃秃的,全没了细枝末节,了无挂碍。我又爬上树,再剪枝丫,整整拉了两板车树枝。回望光秃秃的枣子树,不知是累了,还是心痛了,低头问自己:我是否下手太狠了?

枣子树发芽比别的树来得要晚很多,园子里左邻右舍的树差不多都妆扮得春色满树时,这棵枣子树才见发了新叶子。几场雨后,满树皆绿,不仔细看都难见枝丫老干了。风吹过后,枣花落处,小小的枣子出来了,明显比往年多了许多。我固然高兴,也想鸟儿可能更开心,这个冬天食物会多一点点。

修剪树枝,下手时看似残酷,实则是一种更高级的爱护。就跟人行走途中,也要经常“修剪”掉自己过多的欲望,不必要的“枝丫”,让自己简单明了,删繁就简,自在轻松。倘若一味任其疯长,可能到后来既不是自己最美的样子,也不是爱者喜欢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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