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需要经历的过程,不必太过忧伤。

母亲去世一周年了,在这一周年里,我经常在梦里梦见母亲,梦里的母亲仍旧是以前的模样,或是在田间,或是在灶下,做着日常的事情。因为我没能见到母亲最后的容貌,所以我梦里的母亲还是健朗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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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终于在一周年后回来,看望母亲。与往年不同的是,我在与姐姐弟弟说我们何时去田间看看妈?而不是妈在东院还是西院!我们需要一起去看妈,而不是想去就去。如今所看到的,是一堆鼓起来的黄土,这便是母亲的归处。因为昨晚下了雨,土变成了泥。我和姐姐弟弟一起,拿着给母亲准备好的礼物,穿过正在拔穗的麦田,一步一泥泞的来到母亲坟前。我都有点不太相信,一年的光阴,今日看到的是这般景象。

 

母亲的坟墓是在一处麦田里,站远处看,只能看到坟头,麦子把母亲的坟遮了一大半。一年的光景,不长也不短,坟上已经长出了很多草,我想拔去,就如以往看到母亲发间有根枯草一样,想给它拿掉,我刚伸手,弟弟说不能拔,拔坟地的草有讲究,所以我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除了父亲和母亲,我没有去过任何人的墓地,不懂家乡人的规矩。

 

或许是母亲亦知道我们今天要来,想借着风,抚摸一下我们几个人的身体,面孔、头发,所以今天风很大。吹落了我的帽子,在我低头捡帽子的时候我想,是母亲想看看我又多了多少白发吗?以往我有白发,染发时母亲会问我,“又白了多少?不能染的太勤,对身体不好!”所以我捡起帽子,再也没戴。

年少时我是母亲几个孩子中最不听话的一个,但我成了家以后,母亲最疼我。因为我生的是一个女孩,母亲一直担心会遭我爱人嫌弃,一心想给我抱养一男孩。后来通过多种解释,母亲终于放下心结,不再为我担忧,但每次到我这里小住,总是显得小心翼翼,有时我与我爱人拌嘴轻吵,母亲从不参与,即便是自己吃不习惯我做的饭,也从来不抱怨。在母亲的观念里,我没生个男孩,在家里就要低我爱人半截。

 

我想过无数次此时的情景,我可能会嚎啕大哭一场,躺在母亲的坟墓前,象別人家闺女一样,哭得撕心裂肺,披头散发,因为我对不起母亲,作为儿女,没能为她老人家送终;或许连泪都不会流,因为我知道母亲已去,再多的伤感都是无益。还有,有时真正的伤心,是不会通过某些渠道发泄,来表达内心深处的伤感,只有自己知道,那种白蚁琢心的感受。

 

此时看着弟弟在给母亲烧着带来的礼物,我却不知道我该干点什么。以往回来,母亲做活时,我或许是帮母亲一起干,或者是母亲干,我前后左右的跟随母亲说话。而此时,我听着弟弟给母亲说:“妈,你起来收你的礼物吧!有钱,有车,有你需要的很多东西,你收好了!我姐也在说,我们都回来看你了,你起来收东西吧!”他们说话时,好似母亲就在眼前,而我却不知隔着厚厚的黄土,如何与母亲说话!我一句也说不出来。我也不知道在这有限的时间里,说些什么?即便是说了,母亲是否能听得到!

 

因此,我看着姐姐和弟弟在忙碌,我却无所适从。从没有这样拘谨地站在母亲跟前,那怕是年幼时做了错事,在母亲面前也没有如此。我经常给我的好友说,我的成长过程中,母亲从未因为家里孩子多,而不耐烦地训斥我们,唯一一次我和姐姐一起受了母亲的惩罚,是因为不听话,吃了別人的东西,回来没有告诉母亲。母亲一再教导我们,別人的东西不可拿,即使有人送了微小的物品,亦要告诉她,有来有往,礼尚往来。

 

看着风吹着所燃烧的东西一点一点的耗尽,我的心也随之下沉。今天是母亲的周年纪念日,按乡村的风俗,闺女儿孙都要来祭奠。一个人的一生成败,就看你百年后的葬礼与祭日的仪式,这也是乡间的一种传统。我是不太在意这些的,我想要的是父母健在时的给予,而不是归了黄土后的所有仪式。所以,我觉得我唯有亏欠的,是母亲走时我没能送终。至于今日所为,我没太多的见解。

弟弟把该烧的东西都烧了,说我们给妈磕个头吧?这样好似以往我们回来时说:“妈!我回来了!或者是妈!我走了!”一样。大姐、二姐、我们依次排开的给母亲磕头。大姐二姐都磕罢了,我竟没有发现她们磕头的程序。怎么磕?磕几个?在轮到我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是一直盯着母亲的坟墓走了神,我在想母亲真的知道我们回来了吗?若不是二姐提醒我,我还沉浸于对母亲的怀念中。于是我跪下,问“磕几个头?”我姐说磕三个。我磕了三头起身,我弟说就这样吧!你们也没必要太难过,每个人最终都要如此。

是啊!每个人都需要经历的过程,不必太过忧伤。但是有几人可以释怀的呢?若没有你所思之人阴阳相隔,那来的“清明时节雨纷纷 ,路上行人欲断魂”的名句可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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