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克敬先生:阅历、创作、做人

吴克敬先生身材高大、浓眉,一双眼睛很亮,给人一种洞穿万物的感觉。有时想,这样纠纠武士一般的秦人范儿,俯身玩字,而且能玩妙,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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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字,一直都很敬重字儿玩的漂亮的人,所以对先生的仰慕之情,自然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臆想着能和先生相识,聆受先生指教,把自己的字儿也玩得顺溜一些,多好,但却不能。一厢情愿地想,就算先生愿意,但我正是肩上担子重的年纪,开会都常常中途溜号,写字儿那得是多么高级的爱好,如同棕色的卷毛小狗(没养过,不知道是啥品种),那是有小资情调,有闲有钱人的玩意儿,不信,你到农村看看去,谁家养来?我确已失了从从容容学书写字的时机,所以只能抽空玩玩,好不好单说,只能说是真爱。若不是真心挚爱,谁能为果腹奔波之余,玩这么高级的玩意儿!

在风情园四楼的会议室里,先生侃侃而谈,我坐在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凳子上,支楞着耳朵,生怕拉下一字。这机会,不是常常能有!据画画儿的罗宁老师最后说:吴老师是写文章的,主要是从“道”的角度说的。“道”,我理解为“高深晦涩的道理”的意思,但说真的,我听着一直没有感觉到“高深晦涩”,吴先生一口扶风方言,常杂俚语,通篇说事,没用过一个“晦涩”的词汇。难道是罗宁老师听错了,当然没有,罗宁老师也是个中高手,他是“懂”吴先生的。先生把“道”能讲到妇孺皆懂,听起来不费力气,这也正是他的高明之处。他把“困难”留给自己,把“方便”留给了听讲者。

阅历,我一直认为阅历就是经历。写此文时仍担心错讹,查百度,解释为:经历,亲身见过、听过或做过的。但吴克敬先生说:阅,即阅读,历才是经历,是对生活的体验,这是先生对这个词的全新解释。想想也是啊!没有阅读,没有经历,写字儿必写不远,玩不深,这几乎是肯定的。先生谆谆告诫:读经典。他说:“啥叫经典,就是你爸爸爷读过,你爸爷读过,你爸读过,你爸可叫你读呢,这东西就叫经典。”只有真正的经典,才能叫时间记住。“谁读过《道德经》?谁认真读过《道德经》?”他问。我低头,我是真读过《道德经》,还能张口来几句“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但我真没有认真读过啊!有段时间,我甚至还打印了一本,放在车里,准备背完全本,但终是没有做到。吴克敬先生说:读经典,这是根基,是我们的来处,是我们为人为文的基础。他认为读武侠小说,读《盗墓笔记》,读手机,都不能叫做真正的阅读(可这几样我都做过)。

秦花蜂蜜设计的瓶装蜂蜜水过于新颖,我费了老大神才打开了瓶子的机关,看着金黄色的蜂蜜从瓶盖装置流入水中,泛起了一团团金色的云朵,才喝了一口,还没顾上咂摸那清甜的滋味,就听到先生扯到了“成功”和“成就”的问题,中间是怎么过度的,我没听着。他说“成功”太容易了,站街女站在街边,拉到一个客,就叫成功,几乎就没啥难度,能叫时间记住的,只有一个人的“成就”。同样,写作者写篇文章,发表到《宝鸡日报》上,就是成功,但这都不能算“成就”。我眼前一亮,原来我每天都在“成功”的簇拥之中,都快找不着北了,因为我几乎每天都能成功地接待几十名顾客(我是开图文店的),收到一大堆毛票,为养家糊口立下了汗马功劳,但却一直在追赶“成就”的路上。我想,我会不会成为又一个“夸父”,终干渴而亡,却没能逐到那个大大的太阳。

 

 

先生讲的第二点是:创作。他问身旁的罗宁老师时间,说怕自己啰嗦多了,让别人没时间讲了。可能顾虑时间的原因,这一点,他说的很简单。他说,创,就是弄新的,不重复别人,不重复自己。作,就是坐下来好好弄。这一点,因为先生讲的少,我只好用自己的理解再引申一下。写字儿,我是认真的,也很受用汉字的各种排列组合,我就奇了怪了,这么好玩的事情,为啥还总是有人愿意抄袭别人的呢?前段时间无聊,随手在网上搜索了一下,这事儿还挺多,而且很多人还能抄得卓有成效,成名了,挣钱了,坐上凳子了。网络上有一句调侃的话说:大师在民间,小丑在殿堂。让我说,这话,二八开,二成对八成错,大浪淘沙,殿堂上,肯定多是真英雄,但有时,的确能在殿堂偶遇小丑。一直觉得,写字儿,是一件干净的事情,那怕不能用它养家活口,我也认了。“创”是必须的,只是“作”起来,还是颇辛苦的,尤其近年,我的颈椎日觉强硬不适,此文到此,不足两千字,我已起身,到门外去溜达了三回了,不敢太长时间盯着屏幕,只图码字快乐。也因此,让我更是敬佩创作出一本又一本厚书的先生,他对“创作”解释不多,其实,这里却是一条“蜀道”,能攀登到顶的人,肯定是最具坚硬灵魂的人。

关于创作,先生还提到了“有人”两个字,他认为无论什么艺术形式的作品,不管是文学作品、书法作品还是美术作品,都必须“有人”。我想,先生所说的“有人”应该是指“有独特个性的生命”的意思。这个不太好懂,但一篇文章,一幅字,一张画儿,如果没有独特的个性,没有呼吸的起起伏伏,没有生命的迹象,就“没有人”,那就是僵化的,玩儿死了的作品,所以好的作品必须“有人”。细细揣摩,觉得先生真是厉害。

做人,是先生所讲的第三点。他讲到了“天道酬勤”这个词,这本是周天子向老天爷说的话,原话的大概意思是“老天爷,您咋这么好呢!您如此谨慎地护佑俺的事业,确保其成功!您又是如此频繁地关照俺的百姓……”,是感谢老天爷的话。现在我们用这四个字,意思是:同志们,好好干呐,老天爷会犒赏大家的。意思是发生了转变,但这完全不影响我们使用这四个字时的愉快心情。而克敬先生绝对是个有趣的人,他讲了一个故事,说:他还在扶风农村时,和哥哥种田,地是挨在一起的,哥很勤快,整天在地里扒拉,几年下来,地就比自己的地高了许多。种麦时,哥会细心地一“咕嘟”一“咕嘟”(咕嘟:关中农村的一种打碎土块的农具,实在找不到对应的字,只能音译)把土块打的平平整整,哥是够勤的,但麦苗出苗不齐,一浇地,水都淌到自己地里了,自己都不用浇地了,年年丰收,比哥打的粮食多。他还讲了他的老父亲,一位勤劳的农村老农,一生劳作,手指都变形了,但依然一生贫困,没有得到一点点老天爷的照应。他总结说“天道根本就不酬勤”,“我爸那么苦,天在哪儿呢?”但他相信“天道酬智”。关于这个观点,罗宁老师最后打趣说: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天道酬智”这个说法呢,怪不得我一辈子努力勤奋,就是把事弄不大!随之,罗宁老师又诚恳地说:在智相当的情况下,应该还是勤能补拙的,算是对先生观点的一个注脚。让我说,我觉得“天道酬勤”应该没错,“天道酬智”更是高论,但智分大小,勤无贵贱。因为克敬先生年轻时在扶风图书馆借书读书的经历,彰显其勤,不勤,显难做到“腹有诗书”,先生作文,明显“智”也高人一筹,“勤智”并有,才成就了今天我们需仰望的吴克敬先生。

 

 

关于“做人”和“作文”之间的关系,我们曾在某微信群里做过几次讨论,但也只是简单地把“人品”和“文品”做了争论。一种观点认为:分开讨论,互不牵连。另一种观点认为:人品即文品,人不好了,谈啥文章呢?我是比较偏向于第二种观点的:“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个人很偏执地不喜欢人品不好的文人。而吴克敬先生只用了“做人”两个词来讲,显然更宽泛,更有深意,更值得我们长久玩味。

按惯例,我得提前逃课了,但这次,我的感觉明显有所不同,觉得沉甸甸的,满是收获,得回家再细细想想去。站起来前,我再重新细细地看了看先生,他高大的身躯,惬意地靠在椅背上,一副从身体到精神都彻底放松,很舒坦的样子。也许,无论是谁,只有回到生身之地,嗅到孩童时最初的味道,才会有这种安然的状态。我在心里默祝:先生安好!

此处需要解释的是,吴克敬先生和罗宁老师都是当代大家,他们面对我们所讲的东西,也许是为了“对接”的原因,所以“深入浅出”,讲的比较简化易懂,但这当然不能代表我们就可以耷拉着两只耳朵,简简单单地一听完事。我是个爱琢磨事儿的人,但水平一般,同时也是个脑壳子比较硬的人,不怕拍砖。所以此文如有不妥之处,完全不必顾及我的感受,有砖拍之,无砖加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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