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美之旅

昨天我用“白大美”做标题,我娘看了非常高兴。

夜里她沉沉睡去。下半夜开始不停咳嗽。

昨天她跟我说,咳嗽十多天了。她说不是感冒,就是感觉嗓子痒痒。

宾馆里有点冷,我问她加被子不?她一口说三个不要。问她冷不冷?她说不暖和,但是不冷。我换床失眠,越睡不着越冷。白大美的咳嗽声不绝于耳。我起来加了被子,在没经过她同意的情况下,给她加上被子。并嘱咐她把胳膊拿被子里面去。

终于安稳了一会。咳嗽声没有了。

我在思考她为什么咳嗽。

我突然想起,早晨出门她的秋衣外面穿着毛背心。于是有了下面的对话:

娘:你的毛背心呢?
老白:嗯?什么?毛巾?(平时不聋,开始装聋)
我:毛背心!早晨出门穿的毛背心呢?
老白:在那里。你不睡了?(开始逃避,答非所问)
我:你什么时候把毛背心脱下来的?
老白:早晨就脱了。在背包里。(终于说实话了)

我想起烫发时,那漫长的两个多小时,这老同志只穿个秋衣在屋里坐着。而我,穿了薄衫在屋里阴冷,坐在门口晒着背等她。她身上披着理发店的围布,我没看见她早早脱了背心。

此刻老白又安稳睡了。房间里很安静,清晨的鸟鸣传进来。她的胳膊在冻了一夜后终于得以温暖。咳嗽声,停了。

这就是白大美。这就是为了美,把自己屡次冻坏的白大美。也是为了美,怕晒黑的白大美。

老白第一次冻坏是前年冬天。也是刚烫了头发。亲戚孩子结婚,她跟小姨去参加婚礼。其实她这个岁数,不想去是可以推掉的。因为婚礼不在眼前,有七八里地。可老白天生喜欢热闹,这种场合绝对不能不去。她坐在小姨电动车后面,本来戴着围巾。半道上怕围巾压坏头发,摘了围巾。

那是北方的冬天。必须穿棉袄的冬天。老白只穿外套,没戴围巾帽子,在寒风里冻了半个多小时。婚礼现场热气腾腾,婚礼结束,老白又顶着寒风回来。结果,回来她就感冒了。我从北京赶回,陪她打了六天吊瓶。她夜夜咳嗽不止,咳嗽得起来跪着,吓得我不敢睡。生怕咳嗽引起其他病症。

第二次是去年春天在北京。老白断断续续开始咳嗽。一天咳,一天不咳。吃了几盒咳嗽药后,我也像今天一样后知后觉:老白又冻着了!

我嘱咐她早晨出去溜达多穿衣服。不要只穿秋衣套背心。她答应着,穿外套出去,当天夜里咳嗽好了。隔一天又开始咳嗽,又吃药。有天早晨,她穿外套出门,我偷偷跟出去。走在前面的老白,脱下外套搭在胳膊上。初春,早晨很凉。老白只穿个秋衣毛背心,潇洒地走在早春的风里。她之所以不穿外套,是因为毛背心是我给她的。我买来没穿,粉色背心她穿过一次就“爱不释身”。

写到这里,我想起也是冬天,她在养老院。我回来看她,陪她烫了头。我离开时,目送她进养老院。还在我视线里的老白,以为我走了。迅速摘下帽子,将满头卷发暴露在寒风里……

这就是老白。这就是怕晒黑,这个年纪四季用防晒霜的老白;这就是怎样嘱咐让她白天晒太阳走步,她怕晒黑总是晚饭后走步的老白;这就是为了戴项链不穿高领毛衣的老白;这就是可以不好好吃饭,但不能蓬头垢面的老白;这就是可以不吃饭,不能不烫头的老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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