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真正下雪了

雪一个冬天一个冬天地下。

2024年的第一场雪,终于来了。

大约每一粒雪籽都是经过漫长的酝酿,漫长的旅程后,才犹疑着落下。昨一整天,北风号着。我这会想,雪籽应是在天寒地冻里,侧身抱着双肩,再小心穿梭行进,回旋辗转,才落下来的。而我们,只看到它的洁白与美丽,轻盈和优雅,看不到它和我们一样,经历过萧瑟的岁月。涨姿势的图片

“一夜北风紧”是曹公写大观园联诗,给凤姐安排的一句,也是整首诗的起句。而在此时,我却是自然而然地想起。

不到六点,还躺在床上,邹先生就在说“只怕在下雪籽子,打得叮叮的响。”

我没有接话,拿不准。

他开门,又说:“哎呀,今天肯定蛮多人拍抖音。”

真的下雪了吗?我忙扒开窗户看:天还没有亮,但地上白扑扑的,印着小小的脚印——应是二爷家的狗从门前经过留下的印痕。雪让人心情大好,连忙起床,洗漱,并不觉得冷。

刷牙的时候,安安下楼,我含着一口牙膏的泡沫,咕嘟着:“下雪了。”

“哦。”她挑起眉毛,有些不相信似的。不过,她并急于开窗看雪,而是赶着梳头,洗脸——上学不能迟到。去学校是第一位的。

隔着大门,传来邹先生启动车子的声音,他咳嗽的声音,清嗓子的声音。

“哎呀,真下雪了。”安安在打开大门的那一刻,欢喜的声音。我扭头看她,她正下意识地把领子竖起,把围巾又系了系。

“幸好你爸昨晚回来了,要不然,今天我送你上学,心里好怕的。这段时间送你,我晚上睡,然后早上醒来,就感觉到胳膊麻。我想,肯定是天天骑车太紧张了。”

“嗯。”安安看我一眼,带些歉意。

我笑笑,拿过她的手摩挲着,说:“你的手还蛮暖和。”又抬头看着前面握着方向盘的邹先生说:“你慢点开。雪天路滑。”

雪还在下,很细,粉末般。邹先生时不时用雨刮器在刮,于是,眼前又清晰起来。路上的车辆不多,大家都小心翼翼开车,能看见车轮划开积雪飞起的雪沫。

“你看,前面的车子走在路上像轮船划开江水。”我指给安安看。

“我们的车子还不是一样像在水中游。”安安笑。

雪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一种事物。

“天气预报天天说下雪,我就想,怎么着也得下一场雪。”邹先生在前面说。

“这是不是今年的最后一场雪?”安安问,“只希望我们放假了还下雪,那样最好了,嗯,我要和姐姐出去好好玩。”

她内心里是期待又一场雪的。

“都腊月二十三了。今年没几天了。”我淡淡地说。我怕说“兴许还有下的”,因为我知道,一个人希望越多,失望也越多。其实,我也渴望一场雪,渴望那种飘,那种飞——当雪慢悠悠地落入大地,落在树梢,落在屋顶……我渴望在那种雪白里,看鸟儿拍着翅膀呼啦啦啦远去,看孩子们欢快地在雪地里玩耍;渴望雪在远处和近处雕琢出的美丽;渴望把雪攥紧,去感觉那冰凉……

雪不知道我们的心思,它还在细碎地飘,轻轻地飘,而雨刮器也还在时不时地刮。雪冷冷的,白白的,它消失又出现,仿佛在梦中摇曳。

天很阴沉,风继续号着。风一下一下叩击在我的心上,这让雪更静更遥远。

“或许真还会继续下雪呢。”安安到校,打开车门的那一刻,我对她笑,她也笑,健康而洁净的面庞,仿佛洁白剔透的雪带着立春的讯息降临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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