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时,拉板车卖自己的书去

昨夜,睡梦中听到窗外雨滴声响,这次过境的雨是从江北过江而来的。下午我在山里跑步时江南阳光灿烂,省城的旧友说他那里下雨了,为约哪些人吃晚饭,绞尽脑汁。我就省去了这些费神的事情,没有人约,自己也见不到谁,一天都在读长篇小说《繁花》。涨姿势的图片

前几天,连着两个夜晚,花费两个9.9元,看完了30集同名电视剧《繁花》,被王家卫晃来荡去的流光溢彩,晃得头都晕乎。王家卫们把一部纷繁琐碎的长篇小说挑出“黄河路”与“南京路”,一条七百多米长、一百五十多家饭店的美食街与一条激荡人心的金融街,来展开情节。利用切换来切换去重复的絮叨,嚼来咀去那么几根骨头与情节,叠加几个资深却算不上美丽的女演员的侧脸。看起来繁华似锦,细思量也是无聊也无趣。若不是李李(辛芷蕾)那双黑多白少大眼睛尚存一丝妩媚,面相太老的讨债鬼玲子(马伊琍)与27号汪小姐(唐嫣)都没有多少看头。我不是心疼那两个9.9元花的不值得,只觉得为这部传说中的火爆电视剧白搭进去自己那么多时光,还不如在山野间多跑一些路,攒点力气干自己的事情。

有人告诉我,演宝总的胡歌分得出场费过了两千万,其她人都在千万上下。我没有眼红这些演员,反正不是我支付他们费用,既不心疼,也不眼红。在影视剧不景气,上海疫情之后不振的情况下,这部剧让人重提黄浦江畔,还有南京路商业街。这就很不错了。

无论是文学作品,还是影视剧,对社会的影响力都是极有限的,指望谁能出一部作品就铺就别人的“金光大道”,山乡巨变,拯救悲惨世界,都是梦。

前几天读了获茅奖的长篇小说《回响》,虽然,我知道获奖的书未必有多么精彩。但是,我压根儿没有想到这部书低劣到这种程度。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原来故事就是一个小三想上位,被老板的原配蓝颜知己杀掉了。一个有抑郁症前兆的女警接手此案后,查出自己博士男人有开房的记录。于是,在前言不搭后语的情节中缠绕,每转一个弯都将前面的人物与事情丢弃一边,兜兜转转绕了一个大圈,才揭密是原配的健身教练兼情夫杀了老板的小三。我在报社跑社会新闻,与警界打交道多,像这样简单的案情,水波不惊,作家却把警察都当吃干饭的待,让一个抑郁症女警带着读者缠绕着拐来转去的。行文实在无聊无趣时,便弄出几个外国名著中的人物来显摆一下作家的“书袋子”。

那天看完此书后,我写了则短文发微信上,称明天撕掉这本书当烧火的引子,只怕这样烧出来的柴禾饭也不好吃了。我的亲同学当晚给我足足写有短文两倍长的“劝降”信,一来称我要虚心学习人家长处,二来不要议论同行间的短处。好象我是什么了不起的大文豪似的,这则短文影响我的往后文学前程。我一个字也没有回答。

一个小说作家姑且不论其思想深度、文采如何,起码要会讲故事。故事不好看,又不能给读者以启迪,增知长智,那就是在谋财害命。因为,你浪费了别人的光阴,生命不就是由光阴组成的嘛。这两天,我耐着性子读长篇小说《繁花》,如坠入一堆琐碎垃圾中,常常不知所云。人家红透半边天了,我就是揣摸不出这些获大奖作家的“成功”秘密。

我自己手中的一部33万字的长篇小说《兜转》已修改完稿,攒点钱春节后拿去出版。自己猫冬攒点力量,准备开工下一部长篇小说呢。在热闹的都市商战中,曾有整整七八年光阴,我最近距离陪伴一个身价过亿的女企业家,亲历过企业兴旺、挣扎、灰飞烟灭,个体生命烈火中煎熬、涅槃重生。哦,这个女企业家掌管的恰恰就是外贸出口企业,我因此随她跑过欧洲许多趟。她在看电视剧《繁花》时,码了一下顶峰时期“宝总”操作的总盘子,笑笑说,“盘子太小了”。这样的浴血经历,绝非局外人想象得出来的惊心动魄、曲折离奇。

世上没有白受的苦,也没有无缘故的磨难。对一个作家来说,往昔的经历与磨难,就像是塞进生命炉膛里的柴禾一样,炉火越旺,磨难越深重,烧炼出来的文字将越有筋道。拥有非凡经历,就拥有非同寻常的写作富矿,就是创作取之不竭的生活源头。莫负过往,也莫负那些落入岁月烟尘里的非凡人生经历。

 

今天一早起来,想起作家出版社将我的新书《东圩埂》已下厂印刷,让我给地址,下周货运过来。我找江北的友人问询,可能帮助寄存一些书。现在生活在江南山里,书寄山里,向春天《茶溪听雨》一书出版后,我寄送友人和微友们,还要再次搬出山外发快递,少说也签名寄出去七八百本书,快递费都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很多人收到赠书后,连个微信也不回。估计人家也没空去翻阅,好在没有浪费他们的时光,不然便落得个谋财害命的名声。只是,我送书还倒贴了快递费用。

这次怕寄存书给别人添麻烦,早上字斟句酌给求助到的友人写了则短信,特地写上几句这样的话:“出版社责任编辑来信称‘这部书很厚重,读来令人荡气回肠。’编辑还称,‘初读书稿时,准备拿掉书中诸如《捕鱼人家》《素贞》类的文章,反复取舍,还是作些圆润,保留下来了。能读出来作者写此文章时满腔的悲愤与极度的忧伤,去掉也实在是太可惜了。’”虽是出版社编辑原话,写出来不是给自己脸上贴金,而是乞求友人帮忙给我的书腾出来一个小小的空间,寄存一下。

 

前天,《东圩埂》书下印刷厂时,出版社编辑给我打来电话,聊了十多分钟,她给我许多鼓励,称莫言与路遥的书最初出版时也很难的。路遥的朋友曹谷溪为凑足他著作出版数量,赊账先买了三千本,让自己的外甥拉板车拖着路遥的书沿街叫卖。路遥在路上遇见朋友拉板车卖书的外甥,黙黙在一本本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那是何等的辛酸。难怪清代曹雪芹《满纸荒唐言》诗云:“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写文章,费神。出版书,费钱。寄存书,还要麻烦人。以后送书,还要找快递。当个作家真不是个好行当,能谋得如《回响》、《繁花》这样的书籍,已是上上签。就这,我还清高看不上,或许是看不懂他们的作品。转念一想,这天底下谁又能看得上我的文章与书籍呢?

三十多年前,我穷极无路时,曾从合肥城隍庙批发过运动鞋, 到郊外小镇上摆摊子叫卖。英国诗人雪莱《西风颂》里有句诗,“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今天都是四九第一天了,春天的脚步更近了。春暖花开,我拖着板车走村串户叫卖自己的书去。当年卖运动鞋不丑,现在卖自己的书也不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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