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悄悄走入冬天的夜色。西天上,细月尖尖,满天星斗,星光微弱,点染着冬夜的萧瑟与寒冷。元旦后进入二九,可这个冬天却不冷。脚下踩响的,已经是去年的落叶。涨姿势的图片

“腊七腊八,出门冻煞。”前几天白天气温都在零度以下,出门寒风吹得耳朵生疼。“飞沙击我面,积雪沾我衣。”虽然没有飞沙和积雪,但这冬天里的风,可真是刺骨的冷。走上一会儿,耳朵、手指、脚趾儿都冻得麻痒痒的,脸和脖子也被寒风咬得生疼生疼。元旦前气温却回到了10℃上下,给人一种春天提前到来的感觉、
等日头渐渐升高,村庄静静地坐落在这冬日的阳光里,安详,舒坦。冬天的街上人不多,倒有几只大大小小的狗来回出溜,街上,村外的地里,都有它们转圈儿的影子。还有谁家圈养在房顶上的狗,老被一根铁链子拴着,待着憋屈,只要有人从房前走过,它就仰着头穷汪汪,瞪着眼,脑袋伸出老远,浑身的黑毛都想炸起来,挺吓人。——其实这样虚张声势吓哄小孩子还行,有大人们一跺脚,就吓得它缩了回去。
华北平原一带还没有下过雪,西边山里的北坡上还有一片一片的残雪,都冻得硬梆梆的,踩上去很瓷实。有泉水的地方都冻成了晶莹的冰疙瘩和冰挂,在冬日暖阳的照耀下,散发着透明的光辉。
前两天,院子里的一个自来水水龙头冻崩了,雪白的水花哗哗地往外冒,蹿起老高,修理工找来一根细木棒,狠劲儿把水管子堵上。第二天漏水的水龙头,挂起了冰凌须,很像一个龙头。

这时节,要给小麦、油菜等作物追施冬肥,做好防寒、防冻。一般要在冬至前后前浇好冻水、施足冬肥、培土壅根。在寒潮成强冷空气到来之前,泼点稀粪水,撒点草木灰,减轻低温对油菜的危害。那时候,父亲会抱一些高粱杆、棒子秸秆、谷草等稀疏地盖在菜畦上,保护自己种的那几畦儿菜秧。秸秆、干草可以在冬季长期覆盖,既不影响光照,又可以减低小菜株间的风速,阻挡地面热量散失,保温防冻。等低温过后再及时揭去。覆盖地膜的大棚,草帘不能连续多日不揭,影响植株的光合作用,造成营养缺乏,容易萎蔫死亡。就连门口几个树上的积雪,父亲都会把它们摇落,避免大风刮断枝干,然后把积雪堆到树根周围,给树根保墒。
临近年关,村子里要账的也多了起来。要账的拿着个大本子,满脸欣喜,迈着“啪嗒、啪嗒”的步子朝着债主走来:“来,老乡亲,咱们清一下账儿。”记得初中时候,我还替父亲出去要过账哩。后来弟弟买了播种机、收割机、旋耕机,替人家干完了活,到年关前,也要拿着账本子到处去要账。他们爷儿几个忙夏忙秋的,也能挣下些辛苦钱。

如今种地比以前省劲,国家也给农村有这样那样的补贴政策,但养种一年下来,光雇农机这一项,成本就够高的,加上种子、农药、化肥、秸秆还田、浇地的电费,还不算自家的人工,这些费用缠搅下来,就地里打的那点儿麦子和棒子,也没有多少赚头儿,能搂住本儿就算不错了。

天好的时候,街口儿上会有开着三马子卖豆子换大米的小贩,小贩嘴里叼着烟抽着,站在车斗旁看着人们把米呀豆呀的摊开在手掌上,比较着,褒贬着,互相打问着集市上的价钱。有说好的,也有说不好的,小贩站在一边,一副气定神闲、愿者上钩的神态,笑模乎的样子。大米江米一个价;黍子碾的黄黏米贵两毛钱;豇豆儿十块钱三斤;小米是今年的新米,一斤三块四。东北产的大米发阴透亮,看起来不错。

偶尔还会碰见推着独轮车磨剪子戗菜刀的、挑着担子锔盆锔碗锔大缸的,一边吆喝,一边选个背风向阳的地方,摆开摊子,好多大人小孩的都围了过来。
过去生产力还没有现在这么发达,所有的东西都是珍贵的,衣服要“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碗也是很珍贵,吃饭的家伙,有钱人家用细瓷碗,穷人家用粗瓷黑碗,碗是居家过日子必不可少的。碗若摔成两半或有了裂纹,念一声“阿弥陀佛”,连忙将破碗好生收起,听到街上“锔盆、锔碗、锔大缸!”的吆喝声,到街门口喊一声“锔盆的!”,那人自会挑着挑子来到门前,把破碗锔成好碗,所费不多,比买一只新碗省钱多了。

 

那时候,不但碗能锔,和面盆、大水缸、咸菜缸照样能锔。锔碗的顺序是这样的,先把破碗对齐茬儿用绳子捆住固定,匠人坐在板凳上用腿夹住碗,左手姆指与食指捏抛酒盅,余下三指拿着钻。右手持弓,将钻在弓弦上绕一圈,先将钻尖在嘴上沾点唾液,然后钻尖在碗上裂缝的一侧定位,松开左手三指,右手拉弓。钻好一个眼后放上锔子,定好位再钻另一个眼儿。两个眼儿钻完,锔子认进眼儿,轻轻两锤打牢,一个锔子便锔好。

进入腊月杀猪、宰羊的也就开始了。一般都是选个大院子,好多年不住人的。杀猪的案子、架子、大锅什么的,都支在前院子里。男主人一边指挥着娘儿几个在南墙根儿支一口大锅里,锅底下架柴禾烧火,一边用一把镢头在院子里刨一道小水沟儿。地冻得很硬,不好刨,镢头抡起来,碎土渣子四处乱溅。男主人刨几下就抖一抖溅落在身上的土。

邻家前院儿靠西墙根儿垒了一溜儿猪圈,养了四五头猪。猪圈南头儿,垒着鸡窝。二门的后院子拴了两只母山羊,这两只母羊都正怀着孕,肚子已经显出大来了,院子里很脏乱,快没人下脚儿的地方了。邻家每年腊月里都杀猪。这几年杀的猪越来越少了,邻村也有把猪赶过来的——村里养猪的人家越来越少了。杀猪、宰羊的血腥场面就不再赘述了。

凛冽的寒风中,又有不少人过来看杀猪,这里就热闹起来了。杀猪宰羊的嚎叫声预示着,春节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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