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藿,来涂个口红

如今的生活环境,若想真切地体味到物候的真实变化,必须离开居住的繁华小区、市井街道。
今年日子过得比较忙碌,没有机会去旷野兜风。
好不容易抽身出门,才恍然,万物凋敝,天寒水瘦,睁大眼,用尽心,寻找细微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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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蹲下去,用一颗挚爱的心,面向一片衰老的杂草,看到如薄纸一般柔弱的草叶,日光的抚慰下,脉络清晰透亮,写满季节的语言,各种草籽千姿百态奇形怪状,像是自己的艺术家,时而干脆馨香的枝叶碰触脚踝,发出亲切的自然呢喃细语,我会沉浸在这样的物象里,不厌其烦地对焦拍出每一棵草的美貌,脑壳里反复构思如何用文字描写表达。
当我意犹未尽,起身离开那片枯草时,才发现时辰不早了,时间用在一棵草上,过得太快了。
总觉得,应该遇见奇迹,也就是碰见新的植物,像认识新朋友。

沿着河畔细窄的路眼往林子里走,一只黑色鸟从头顶飞过,落在不远的乌桕树上,我想拍鸟,猛然,镜头里掠过酒红色的影子,妖艳的,性感的红。
在我按下快门时,鸟疏忽飞走了,树梢上挂着一串串红色的小毛豆荚,暖暖的红色,映入眼帘。
是一种藤蔓植物,在冷冬,扭着纤细柔韧的腰身,不顾一切地攀爬缠绕,一路点缀着鲜红的豆荚和青翠的叶子。一看便知是豆科的。叶是三片羽状复叶,神似大豆叶,因为天气冷,合起来,像夜间的三叶草状,萌萌的,腼腆的,在枯枝上独占风情;一串串的豆荚,弯月状,毛茸茸的,曲线凹凸有致地鼓着两豆,迷人的酒红色,就是我藏在包里的那款口红色,霞朵般逗留在灰色调的枯枝上,惹眼,给人枯木逢春的喜悦。

兴奋地查阅资料,惊讶于每种植物深入了解,全是本领卓越。
鹿藿,古朴而典雅的名字。豆科鹿藿属的缠绕草质藤本植物,又名鹿豆、老鼠眼、老鼠豆、乌眼睛、乌眼睛豆、鬼眼晴、鬼豆根、山黑豆等。鹿藿产于中国江南各省,在朝鲜、日本、越南等国家亦有分布。
在《本草纲目》中,李时珍就有说:“豆叶曰藿,鹿喜食之,故名。”
鹿藿不仅长得俊秀,而且还是一种用途广泛的中药材,根据《中国野生药材汇编》的记载:“鹿藿,属性平和,味道辛苦,具有舒筋活血和消炎镇痛的功效,除了能治疗牙疼和风湿疼之外,对虫蛇咬伤也有一定的治疗效果。”
惊讶于自己遇见这种传统有着丰富历史内涵的植物,仿佛遇见大名鼎鼎的某资深艺术家,但与人类的名人有着社会层次的高低,与鹿藿,朋友般亲切。在这粗糙杂乱的枯树林,似乎走到哪里,都有鹿藿枝蔓温柔修长的影子。随遇而安的样子,有的在以最放松的姿态平地半卧半立,有的顺着树冠攀援,腰身柔软,一路线条优雅地绕到树梢,怡红快绿,甚是春天。

有些豆荚已裂开,豆粒已经落入泥土,或者被鸟食。空壳也是很好看的,红艳艳的,仿佛美人朱唇启,莞尔。忍不住摘了一串藏口袋里,得了大自然送来的弥足珍贵的礼品。轻轻剥了一枚,打开红月牙般的壳,成熟度不够,露出紫红的豆粒子,温润如玉,极惹眼,当时想到相思豆,想起那首古老凄美的诗词。再剥一枚,是熟透了,黑亮亮的豆粒子,我形容不出来到底是黑还是墨蓝,像海州常山的果子,泛着深邃的蓝宝石光,煞是珠光宝气。
带回家的一串,若一串精致美艳的饰品,不知如何保存,只好丢在有太阳的窗台。
当窗外,初雪染白棕树宽大的叶片,阳台的花盆里,出奇地开出一朵紫花地丁,变色长寿花也开了,一嘟红彤彤的鹿藿,豆荚炸裂,露出圆溜溜,乌亮亮的豆粒子,像婴儿清澈的眸子,仿佛好奇地盯着外面的世界,惹人喜爱。
其实,并非是初遇鹿藿,早在夏天看到过林间随意点缀的小黄花,跟普通的爬豆花没两样,没能引起注意。
却在冷冬,柔枝翠叶撑着冻,坚持最后的圆满,一定待到每一粒种子成熟,用独特的红色,吸引鸟儿和人类,还有风,把种子带到千山万水。
有了串可爱的鹿藿,这个冬天,可以不再忧虑错过自然界任何物象的变化了,又悄悄拿出收藏很久的口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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