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是故乡明

真想去内蒙呼伦贝尔大草原骑马，感受远离圪垌村的旷远与豁达。但是订不到票，时间来不及，再说还有值班值守的神圣职责，算了，继续厮守在广胜寺这个安静的小镇吧。

假期的第一个早晨，最好不起。醒来以后，在床上从一头滚到另一头，再伸几个快要掉下床去的懒腰，这是床最正确的使用方式，给床一个久违的大字形的熊抱。那感觉如同姥爷在炕头起劲地搔起胯骨一侧的牛皮癣时，瞇缝着眼，嘴里念叨“皇帝邀我做女婿，路远迢迢我不去”，那种快乐简直无与伦比。

起床吧，我穿着近乎化芯的棉织秋裤和背心站在飘窗前，看着在湿雾中浸润的山峦和飞虹塔以及静处的村庄，屋宇和街道都织在朦胧而神秘的罗网中。凉意划过肌肤，在臂膊上泛起鸡皮疙瘩。折身，把自己扔在地板上的衬衫，袜子收好，送进浴室的洗衣篮中。妻诧异地望着我，疑心我在思想上遇到什么挫折。我真失望，五十知天命，若仍无长进，夫复何求？

走进衣帽间，被一个搁在地板的纸纸储物箱跘了一下，我在里面像鸡刨食一样，挑拣出一对干净的袜子。我拎起刚从快递取回的松紧腰灰蓝色细纹灯芯绒休闲裤，欣喜地端详着，陶醉在第一次自主网购衣物的小窃喜中。妻又送来了冷眼“哼，乱花钱”。我没有应声，用沉默来代替“不满”，似乎只有疯抢抖音里各色的福袋，才是持家有方的明证。

不上班的日子，适合白天洗澡。洗多久都没关系，洗澡水适合比平时更烫一点。让热乎乎的水流冲刷身体，暖意渐渐沁到全身的骨头里。走出浴室，一只灰色的鸽子扑楞着翅膀，正稳稳落在窗台上，向内观望。仿佛在看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男人裹在浴衣里，在若有所思地踱步。

幸好在昨夜里，父母睡得得格外安稳。没有干呕的早晨，家里显得异常安静。花时间陪陪他们，暂时搁置代沟的言语冲突，没准你可以和他们成为朋友。或者重新变回小孩，对他们耍赖也行。虽然嘴上可能嫌弃，但他们心里一定很开心。彼此细细地观察对方的面容，好好地看上半天，听他们讲我出生时的故事。妻也好奇地听着，开心地笑着，眼神里满是获得机密后的狂喜。

在外求学的儿子收到月饼快递的微信传来，母亲笑得最具有运筹帷幄的成就感，嘴唇哆嗦两下，未及掩面，眼眶早已浸润！父亲给孙子各样的叮咛和祝福。楼道里，妻炖肉的香气把邻居家肥胖的灰白色猫咪招来，逡巡着。餐桌上，父亲故意斟了一盅酒，愉悦地仰脖而下。

虽然月亮常见，但中秋节的夜晚，月亮的身上一定会汇聚更多的目光。母亲撂了一句：“门神老了，不捉鬼了！出门看天色，进门看脸色”，我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母亲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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