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母厚德 永志怀念

或许有感应,越是临近祭奠,越是常常见到母亲:慈祥的面庞,亲切的目光……我惊喜,飞奔着跑向母亲,可是转瞬即逝,顿时空灵,原来又是一场梦,醒后只剩下两颊的泪水和无尽的哀思!
母亲,魏姓,名讳俊更,1925年9月9日出生,属牛, 1992年9月5日(均指农历)去世,享年68岁,虽然离开我们已30年了,但音容宛在,笑貌犹现,我潸然怀想、追忆绵绵,或温馨、或伤感,悲欣交集、千绪不断。母亲如果活到现在已九十有八了,同龄人大都故去,鲜有的高寿者正享受着新时代的幸福生活,向百岁老人进发,但陪我笑、令我哭的母亲形象已永远定格在了30年前žžžžžž
年轻多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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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娘家是无极县里家庄,她出生在一个本分善良、谦让有礼的普通农民家庭,有三个姐、一个兄长、一个弟弟,由于家贫,没有读过书,但心灵手巧,修得一手好女工针线活。母亲13岁那年,日寇占领无极县城,之后又在柴城、正村、东阳、七汲等村建了日伪据点。由于里家庄在县城附近,日本鬼子常来村里扫荡,抓劳工、抢粮食、掠粗布、夺棉花、烧房屋,骚扰百姓,凌辱妇女。听母亲讲:有一次,日本鬼子在城墙上拿着望远镜,看见村外有个穿花衣的,顿生作恶歹意,骑着大洋马一溜烟儿的跑来抢花姑娘,临近一看是个长胡子老头儿,立刻恼羞成怒大骂“八格牙路”、“死了死了的”,用枪托残暴狠戳直至将老人打得半死才悻悻离去。那时,共产党领导的抗日县大队、区小队也常在附近活动,他们经常为群众通风报信儿并保护群众安全转移。一旦听到有鬼子进村的消息,年少的母亲就随大人们彼此照应着躲避敌人,有时钻进地窨子里藏起来;有时躲进麦田、玉米、高粱、棉花等庄稼地里;有时拼命向南跑出十几里,甚至二十里外的滹沱河畔,投靠亲友,几天不敢回家,唯恐被鬼子抓到。淳朴的母亲和其他女孩子或年轻媳妇儿们穿上灰暗衣服,盘起辫子或剪成短发貌似男子,出门时还不忘摸一把锅底黒涂在脸上遮盖秀容,以蒙蔽鬼子保护自己,恶劣环境中仍保持洁身守道的底色。
母亲18岁与父亲结婚,一生养育了五个子女。我是老小儿,有三个哥,一个姐姐。二哥幼年得肺结核病,尽管全家省吃俭用、倾其所有、尽心养治,还是没能挽救,15岁便过早逝去了,这成为了母亲心中永久的痛。母亲21岁时,姥爷在赶集回家的路上,被房家庄套着三马的大车撞死(1945年11月25日),过去穷人的命不值钱,肇事者赔偿了2袋小米,当时她已怀有大哥。母亲27岁时,姥姥摔倒昏迷五天后去世(1951年6月5日),在给姥姥烧三七纸时,我姐姐出生了。大姨在我一岁多时,栽了一个跟头不省人事,半天后离世;二姨月子里风寒病故,留下一个5岁的丫头;三姨刚结婚香消玉殒;大舅未婚,四十岁那年赶集回来没出屋,第二天家人找他,发现已气绝长眠。本来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情深意重难割舍,不料想人生苦短世事无常,没过多少年,母亲仅剩小舅一个至亲了,历经岁月风霜,愈加吃苦耐劳。
孝贤敬老
母亲仁义厚道、通情达理,是父亲的坚定支持者,由于我爷爷41岁就去世了,年轻守寡的奶奶拉扯着八个儿女生活艰辛。母亲懂得排行老四的父亲在整个大家庭中的责任与担当,尽管家务繁重,人多事杂,但对妯娌们、大小姑子、侄男甥女、及家族中堂兄弟姐妹等,都至诚相待,和谐相处,有时吃亏让人,委曲求全,从没和别人红过脸儿。母亲特别孝敬奶奶,每次看望,总是和颜悦色、恭恭敬敬,家里平时改善伙食,都让我将第一碗先送给住在村东头的奶奶,我记着每次提着大碗给奶奶送饺子,都是跑着去,好快点回到桌上。逢年过节,母亲就让我给奶奶一趟儿一趟儿送东西,样样不落,家里过年杀猪后,都是第一时间给奶奶割最好处的肉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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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年2月,母亲和父亲要去北京探望当兵的小哥,特意邀请77岁高龄的奶奶一块去,他们是想更好地尽尽孝心,让从旧社会熬过来的老人家开开眼界,见见世面。那个年代,老人们去趟县城都相当稀罕,去北京看天安门更是连梦都不敢做。同时,母亲还带上了二孙女,上搀扶老人,下牵着孙女,两手都难得闲着,一家老少四代五口人一起逛故宫、游天坛,还不时合影留念,形成了一道质朴素雅的风景。一些肤色不同、年龄各异的外国游客,或许认为这位梳着籫的农村小脚老太太十分好奇,主动前来用生硬的汉语打招呼:“您好!”奶奶也笑哈哈地招手:“您也好!”。奶奶回来后,很快成为村东头老人们的偶像与明星,常有一群老太太搭伴过来听她讲北京、讲金銮殿的故事,乐得合不上嘴。母亲带着奶奶逛北京的事,不但给奶奶晚年带来了满满的精神享受,还促进了良好家风的传承,同时也成为乡亲们经常谈论的一段佳话。
1984年,母亲在县医院伺候生病的奶奶,梳头洗脸、端水喂饭,还将家里的被褥拆缝成了好多垫子,拿到医院给失禁的奶奶替换着用,出院时,母亲和父亲用小拉车步行十几里将奶奶接回家,怕有大车沟的土路颠簸,专门绕远道走柴城的大公路,那年母亲60岁,对婆婆还是一如既往的虔敬。奶奶最后一年多是由几家轮流伺候,凡轮到我家管的时候,母亲和父亲都提前做好各种准备,恭敬热情的早早接过来精心照顾,直至奶奶85岁去世。
仁爱睦亲
母亲从前常回娘家照看,虽然我家条件也很艰苦,但母亲还是尽力帮助孩子多、拖累大、担子沉重的小舅一家排忧解难,处理七事八事,并给予生活接济,经常送些粮、衣服及过冬烧的煤等,与朴实良善的舅和妗子关系特别融洽,浓浓的亲情伴随了一生,并延续至我们这一辈儿。我记得小时候每次跟着母亲去舅家串亲戚,天黑要走时,还被一大家子热情挽留,真诚拦着让再住一宿,我本心也不愿意走,于是就跟着表兄妹们到小树林子里捉迷藏,逮蝴蝶、抓小鸟、挖知了猴、简直进了一个童真的乐园,睡觉时都挤在几个大炕上,有头朝外的、有头朝里的,热热闹闹的一大群孩子在一起讲着有趣的笑话儿。二姨家表姐5岁失去了母爱,却得到我母亲经年累月的照顾,长大成家后,生了六个闺女。母亲带着我姐姐每年都要去表姐家忙几天,帮着带孩子、做衣裳、拆洗被褥,给表姐家做的鞋子一大摞,用绳子捆着送去。半个世纪过去了,母亲娘家的后人们得益于国家的好政策,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人丁兴旺、家家和顺,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几个晚辈上大学、读研究生,毕业后又在北京安家,工作稳定,幸福美满。
记得早年间一个寒冷的冬天,有个编笸箩簸箕的外地手艺人,出门几天,未找到活儿,所带干粮也吃光了,来到村里,正好路过我家,进门要水喝。母亲心慈面软,看见来人饥寒交迫,浑身发抖,顿生怜悯,端来热的饭菜,那师傅一口气吃完母亲给的四五个杂面饼子,喝了大碗热粥,才止住了心慌,母亲说出门在外不容易,天快黑了,留他暂住一宿,第二天再赶路,就安排在家里最西头的闲屋里,又抱来秆草铺在木板上,供这位过路人休息了一晚上。
母亲的手擀面那叫一绝,又细又长。街坊的婚宴、祝寿、使撺忙的常请母亲去擀面,挑碗时必须伸直胳膊站起来才行,再浇上母亲精心烹制的色、香、味俱佳的卤儿,吃起来筋道、光溜儿、可口儿。现在,不少人专程去无极吃东关面条儿,那如果母亲的手擀面传承下来,或许会吸引不少的八方宾客吧。以前还常见母亲帮着周围的婶子们织布、裁衣裳、挽扣子、剪鞋样等,远邻近舍的有啥事,母亲都是先撂下自己的活儿热情帮忙。
母亲虽然不识字,但她思想开通,乐于接受新生事物,愿意听从党员干部对群众的安排,不论是早期的互助组、初级社、高级社,还是人民公社、大队、生产小队,凡是上边组织社员参加各种政治学习,她都积极参加,为的是头脑清楚,心里亮堂。开会的时候,都是专心听讲,不像其他妇女们那样三五成群围在一起嘻嘻哈哈地聊天。记得母亲带着我参加了一个特别重要的大会,内容是传达“关于‘九一三’事件”的中央机密文件,也就是1971年9月13日,林彪在篡党夺权阴谋败露后乘飞机外逃坠机身亡的事,母亲听着听着眉头紧锁,估计她心里明白了,只记着大喇叭里反复提到“林彪这个人儿……反党集团……”,当时我太小什么也没听懂。
母亲在我上小学时,被学校邀请为贫农代表,为各年级学生忆苦思甜搞爱国主义教育,那次母亲在我们年级讲台上,根据自己的亲身经历,生动讲述解放前旧社会的苦难,解放后新社会的甘甜,尤其讲到日寇暴行时,泪花闪烁,情感激动,她说感谢毛主席大救星,感谢共产党的好领导,使得同学们幼小的心灵受到启迪,同时,还赢得了师生们阵阵掌声。去年,我小学的同学们聚了一次,有人还提到了当年我母亲讲课的情境,虽然已过去半个世纪,但大家还记忆犹新。
勤俭持家
母亲一生辛劳,在连年累岁围着磨台、井台、锅台转的过程中,操持着全家的柴米油盐,忙家务、干农活,里外都是一把好手,尤其是父亲(曾经当了多年铁路工人,1961年,由于国家精简城市人员,下放回村务农)在外工作的数年间,耕种锄耪、采摘收割,碾米磨面,缝棉做单等全套活都干,样样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遇上好年头,全家人能够欢欢喜喜地过个年。母亲一进腊月就早做准备,年底料理出各种美食,先挑选品相好的,除了给奶奶送,还留着正月里待客用,我小时候去串亲,都是提着篮拿着筐子,装满红胭脂馒头做礼品。
碰到年景差的时候,磨难就更多。上世纪五十年代,有一回,母亲因长针针疮吃错了药,胖鼻子肿脸眼睛突,失语不会说话,病情十分危险,父亲因在外地工作没在家,9岁的姐姐哭着四处找人求救,跑着赶来的大叔叔带着母亲找医生,经过多次诊治,数天后终于好转,母亲开口第一句话惊人:“小瓮里还藏着点麦子”,相当于危重病人宣告银行密码交待后事,对于只有在大年初一才能吃上白面的年月,这几斤麦子成了母亲精打细算存储的“巨大财富”,有了这“镇宅之宝”,不光带来希望,关键时还能救命。
小时候,母亲曾带我到张段固收购站交过干净退色的旧衣服,换回的钱,抽出2分给我买两块糖。童年的记忆中,母亲白天下地,晚上点灯熬油做针线活。为了让我们过年都穿上新衣,母亲夜间飞针走线赶着做,一直忙碌几个月。记得5岁那年初一,我穿上新的枣红粗布棉袄棉裤,高兴得飞跑到大街上,欢天喜地的串门嬉笑玩耍,和小伙伴们追逐打闹,邻居们笑问是什么料呀?天真的我美滋滋地告诉人家“核桃呢的”,为有这么高级的“洋布”衣裳而自豪!
上世纪七十年代,生活还很艰苦。随着大哥结婚后四个孩子陆续降生,家里负担更沉重了。为了全家十几口人的生计,母亲总是天不明就烧火做饭,除了打理一大家子的日常生活,还要照看四个孙辈,以便抽出更多的人手去生产队劳动挣工分。尽管如此,由于家里孩子多,劳力少,每年还要倒贴钱给生产队。有一年,还把使用着的家具以物顶钱贴出去了。家里常年喂着奶羊,好用羊奶给母乳不够的双胞胎侄子侄女充饥。母亲带着几个孙辈,准备着一日三餐,忙里忙外团团转,面对小孩儿们这个打闹、那个哭叫,鸭嘎猪哼羊咩咩,鸡飞狗跳燕垒窝,性情温和的母亲都是不急不躁。为了给母亲分担点儿,我放学后总是背着筐、牵着羊去村西木刀沟里,一边放羊,一边砍草,天黑回家后,还在灶台帮着烧火或领孩子。
全力相夫
父亲是位远近有名的好木匠,除了去生产队劳动,常利用晚上做家庭用的柜、橱、桌、椅、櫈、锅盖、风箱等。之后,母亲和父亲就去正定诸福屯、北苏、郭庄、前北焦、无极、张段固等地赶集去卖,大早起出门,提前一二个时辰到集上摆摊占地儿,等待开集招揽生意,中午他们舍不得买饭,经常站一天、饿一天,省下钱来补贴家用。记得小时候,母亲给父亲搭手做木工活儿,那时前半夜几乎没电,要等到后半夜来电起来干活,由于当时政策不允许加工和经营,怕被人看见灯光,就用被子将窗户遮挡严实。有一次,我一觉儿醒来,发现俩大人又累又困烧水喝,以为他们正喝疙瘩汤,迷糊中也说喝,母亲便递过来,一碗白开水,令我好惭愧!
记忆中,母亲那嗡——嗡——的纺线声,像和谐的催眠曲,常常伴我进入梦乡。唯有一回,因为点油灯纺棉花遭到反对,母亲跟父亲吵了架,看到父亲在气头上仍不停干活儿,既心疼又放不下面子,就悄悄出去,用小拉车将奶奶请了过来。父亲见奶奶进院,又惊又喜,赶紧一边快步迎接、搀扶奶奶进屋落座,一边吩咐母亲买肉、剁馅、包饺子,用最好的招待老人。母亲乐呵呵地忙着张罗,父亲陪着奶奶开心的说笑,一场危机化解了。
母亲不光和父亲一起干活,还支持父亲读书、写字、研究象棋谱这些兴趣爱好,下雨天出不了工时,常有棋友找父亲下棋,到中午时,母亲就热情挽留朋友一块吃饭,以便他们下午继续再在楚河汉界多恋战几个回合,使父亲在娱乐中放松心情,好好休息。忙里偷闲时,母亲也愿意听父亲给她讲书中的故事,一对农民夫妇,用粗糙勤劳的双手,煤油灯下一页一页的读书聆听,微弱幽暗的灯光映射出了一幅可贵的画面。
1987年早春,父亲去北京小哥家住了几天,没想到期间却查出了癌症。大哥先去看望,紧接着母亲为照顾父亲由姐姐陪着匆匆赶去,还专门嘱咐要瞒着,怕影响我学习,每次来信只报平安,连父亲动手术,都没有给我透露半点消息。父亲在母亲和小哥、小嫂子的精心照顾下,半年后,病情暂处稳定状态,同年夏天,由家人护送回到老家。我刚毕业,守候父亲一段时间就参加工作了,尽管大哥、姐姐不离左右,但伺候父亲的重担还是主要落在母亲肩上。在整个过程中,母亲表现出了极大的耐心,那时农村食品单调加之父亲因病食欲减退,虽然每顿饭都变换花样商量着做,但还是常常不合胃口,要重新再做一小碗、一小勺,就这样每日多餐,细致周到,有时被各种状况煎熬得心痛难受,背过身、擦干泪、转回脸,面对父亲仍是笑容,体贴入微温暖陪伴,直到1988年7月23日父亲去世。
慈蔼教子
三年自然灾害时,粮食跟珍珠一样奇缺,大哥在县城读书,每顿都限量吃不饱。母亲在家靠“瓜菜代”节省出一点吃的,来回步行16里给大哥送去,隔一天送一次,由于上工时间紧、家务多、空闲少,母亲每次都是急行军似的赶路。大哥在县土产门市部当售货员时,每天和钱物打交道,母亲就经常对他进行“教育”,不要沾公家一分钱便宜。全县唯一的一个卖锅碗瓢盆、日用杂品的地方,母亲买东西也经常去那儿,但从不在大哥的收费口结算,怕他有私心。大哥在县厂子上班,常领着好多同事、朋友们来家里玩儿,母亲每次都拿出家里最好吃的,热情真诚招待这些客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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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11岁那年,有一次,想向母亲要8分钱,买个可伸可缩能削山药能削树枝的玩具刀。他围着正做饭的母亲,左拉右拽央求多时,也没答应给他买,见他软磨硬泡不肯罢休,母亲腾出手来拿起笤帚疙瘩儿就要打,他见状飞快地跑掉了,母亲在后边一直追出了好远。小哥使出了浑身的解数,也没要出钱来,心里很是懊恼,在村北树林里玩了一大圈儿,才低头耸肩、没精打采的回了家,进门猛的看见,心心念念的小刀已挂在了门上,惊喜得跳了老高,哈哈大笑起来,母亲也笑了。
记得我小时候,有一次风寒感冒,好几顿没吃饭,昏昏沉沉,似睡非睡,母亲着急,挺奢侈的买来几块饼干,我仍不为所动,当她又反复问我想吃点什么时,我犹豫多时才说“想吃球”,因为2毛钱一个的红花皮球是我羡慕多时求之未得的最爱。母亲便很快买来,我顿时眼睛发亮、欢天喜地地来了精神头,被一拍就弹起老高的红花皮球引诱着,开始满院子跑跳着玩儿,后来浑身出了些汗,渐渐好多了,吃着饼干也感觉香了,母亲舒了口气说:“没想到小皮球还治好了病儿”。
母亲常教我们敬老爱幼、尊大让小。有一次,她去郭吕道那边给生产队摘棉花,中午不回,走的时候,拿出一封挂面,让小哥我俩中午吃,物质匮乏的年代,长年见不到几次白面,别说这种升级版的挂面了,绝对稀罕,她担心两小孩儿可能争抢,就将挂面掰成几段,结果不到十岁的小哥在大人不在家时,却成了妹妹的保护神,将煮好的挂面都挑给我,推让几番,他也仅喝了剩下了汤,母亲得知后很高兴。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在县城读书,一个月才能回一次家。那时学校伙食不行,母亲知道我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掀锅盖找吃的,便算时间提前做好等着。临上学走时,母亲半宿不睡给我包饺子,还烙馒头干让我带到学校,并嘱咐要挂在宿舍窗户附近通风地儿,防止发霉。有一次,母亲到学校给我送钱和粮票,还出乎意料地买来一条绿花纱巾。
临终岁月
父亲去世后,母亲仍住在老院,晚上由三孙女来做伴儿,我星期天及放假都赶回来陪她。1989年夏天,我在母亲、哥姐全家人及亲朋好友的祝福中结婚了!母亲特别欣喜:小女出聘任务完成,操持数日顿感轻松。但没过多时,正值深秋,母亲却出现手脚发麻的症状,小哥便接她到北京就医,控制住了病情,第二年清明天气暖和时,才送她回老家,还带了好多药物和营养品。大哥忙前忙后请医买药,姐姐也常回来照顾生活,母亲身体得以恢复。1991年冬,我儿子出生,母亲来婆家伺候我月子,住了二十天,这是她第一次来,也是唯一的一次与亲家母见面。
1992年春节,小哥一家回老家过年,正月初二,我和爱人带着儿子回娘家,母亲含饴弄孙,高兴得不得了,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有父母的家里更幸福!我们兄妹四小家都围绕母亲这核心,团聚在一起欢天喜地地开心说笑,孙辈们满院子跑跳、嬉闹、点红蜡、放鞭炮,浓浓的年味,深深的亲情,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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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年“十一”前的一个傍晚,母亲突然痛苦地说头疼,我特别着急,火速让邻居的女儿跑着找来大哥,并很快请来了医生,听到诊断结果,如晴天霹雳——脑溢血,而且病危。大哥流着泪派人通知姐姐,给小哥拍电报,全家都陷入巨大悲痛和紧张忙乱中,亲人们都哭着,围在仅能输液的母亲身边百般呼唤、万分祈祷,希望奇迹发生,但母亲昏迷三天后还是离开了我们,没留一句话。这一天是农历九月初五,距离父亲去世仅过了四年。看着灵堂前香头冒出的缕缕青烟,朦胧中仿佛看到母亲脚踩祥云,缓缓地飞到另一个世界,老两口在天堂相聚了,留给我们的是悲痛和哀伤。从那之后,我便成了“孤儿”!
一晃30年过去了,现在,我还一直保存着母亲自己做的两件大襟衣裳,领子、袖子、护肩、兜等,哪哪都是细针密缝,正面看不到针脚,加上她用细布条加工挽成的中式盘扣,整体做工精细,早已成为压箱底的纪念品。
转眼到了母亲去世30周年,我按捺不住内心思念的奔流,提笔纪念母亲的孝贤敬老、仁爱睦亲、勤俭持家及相夫教子等传统美德!写作过程中,陈年往事又浮现在眼前,感动、悲情、遗憾交织在一起,令我难以释怀,几度泣不成声、泪如泉涌。成稿后,我在电话中读给姐姐听,72岁的姐姐激动不已,哭得十分厉害,说:“作为一名农村家庭妇女,咱娘啊是好样的,各方面行行都占住了!”。
母亲是平凡的,也是伟大的!她是天底下千千万万个勤劳善良母亲的缩影,有着鲜明时代烙印的中国妇女的典型形象!难忘的母爱,感念一生!

祭母文
慈母幼年,军阀混战。日寇侵华,内忧外患。
饱尝艰辛,历经磨炼。诚恳信实,律己以严。
尊老亲悌,待人友善。辞让包容,邻舍称赞。
为女淑洁,为媳孝贤。为妻笃情,为母爱怜。
相夫教子,温良恭谦。恪守本分,乐于奉献。
辛苦持家,克勤克俭。终日劳作,四季无闲。
起早贪黑,汲水浇园。披霜冒露,积肥垦田。
收麦打场,如雨挥汗。点种疏苗,忙秋采棉。
黃牛精神,埋头向前。自励奋蹄,不用扬鞭。
拾柴烧火、担水做饭。养鸡喂猪,碾米磨面。
纫补浆洗,织布纺线。制鞋做袜,缝棉裁单。
全家数口,担压弱肩。默默付出,任劳任怨。
三年饥荒,生活维艰。吃糠咽菜,共度难关。
欣逢盛世,国泰民安。养育之恩,报答恨晚。
未及安享,魂游瑶天。六十有八,九泉长眠。
慈母仙逝,三十周年。泣泪沾巾,梦似昨天。
欲亲不待,终生遗憾。每想及此,肝肠寸断。
永记教诲,常忆慈颜。情深似海,恩重如山。
吾母盛德,代代家传。音容风范,长驻心间。
岁月悠悠,哀思绵绵。撰文祭母,以志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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