囤

“进货回来了给我留两盒啊！一定不要忘了！”

“还有我，我要四盒，先把钱转给你啊！”

“什么时候进货回来？我昨天就给你发红包了。”

“……”

这是我们小区疫情时期特有的一个购物群的聊天内容，而像这样的信息每天都在重复，只要有人说买什么或是卖什么，全群人都会“闻风而动”“一哄而上”，根本不管自己现下有用没用，都必须会买一些囤上，而买回来的这些东西或许永远不会用上，但是那也不能阻止人们购买的热情，只要看到别人买，自己也就必须买到手里，摆在家里，看在眼里。用我们群里一位大姐的话就是：“宁可眼下一堆无用，也绝不等用时抓瞎。”

我不知道别人对“囤积”持怎样的态度，早在很多年以前我就习惯了，而且我觉得“囤积”是很容易让人上瘾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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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前后的两三年里，我的工作和生活曾一度失控，尤其是带女儿去他乡讨生活的那两年，居无定所，心无所依。各种困难无以言说，其中最让我担心的就是饿肚子，所以每天睁开眼最紧迫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吃饭——吃饱饭，然后给自己加油，鼓励自己走出去挣第二天的饭钱。那时候的目标就是这样简单明确。

俗话说：“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当然，我也不能免俗。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囤在家里最多的就是油盐酱醋茶。只要手头稍一宽裕，我就去买米面油这些最基本的维持生命的食材，米和面每样要至少两袋，油至少两桶。现在想来，那时每天进到厨房，只要看见了地上摆放的这些“多余”的食材，心里的慌乱就会消减一些。那会儿没有时间和雅兴细细品茶，只知道每天出门时拎上一杯浓浓的茶水，从苦味一直喝到无味，中间的甘甜当时没来得及尝到，所以对茶叶并不讲究，对各种精致的茶具更是无心问津。

的确，过日子就如品茗，苦过之后便有回甘。生活就像是一个顽皮的孩子，有时会捉弄我，有时又会开心地拥抱我。但生活也是公平的，只要我们足够努力，峰回路转时，不经意间就会与幸运撞个满怀。

我很幸运。女儿性格开朗，身心健康，对我一直很体贴，尤其是在学业上根本不用我操心，她凭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大学，又读了硕士。通过几年的打拼，我的工作和生活也慢慢恢复到了简单和平静——这是我一直渴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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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依旧乐此不疲地囤积一些基本的食材，无论有没有疫情，或许是习惯，或许是还有一丝丝不安隐在内心深处。不过除了这些，我对喜爱的事物也是毫无节制地囤积。就如我喜欢囤积老友的信息，囤积老友们对我的牵挂——一条鼓励的短信、一句简短的问候、一张让我开心的图片……所有这些我都舍不得删掉，我把这些打包好保存在我的优盘里，偶尔翻出来回味一下，让幸福的味道永远都在。我还喜欢囤积旧衣服，那些在特定场合里给过我自信的某一件衣服，虽然有的只是穿过一次。每回收拾衣橱时，看到它就会让我想起当时的情景，好像又在提醒着我要自信要快乐地面对一切；其实我最喜欢囤积的是棉麻衣物，好像越旧越能体现出棉麻布料的质朴和舒适，它们就好像是我的旧友，时间越久就越了解我的脾性，而因此更加贴合了我的心意，所以至今我囤积的衣物大多是穿了好几年仍然在穿的棉麻，虽然它们大多已经被洗得泛白了，我却以为这才是棉麻最本来的样子，也仿若我本来的样子。
所以近三年疫情下来，我并不会因缺少食物而担心，继而惶恐。很多时候我总是安慰我的家人或朋友们不要过分购买。更何况政府惠民这方面做的的确很到位，甚至把百姓没有想到的都替大家想到了，那就更没什么惊慌的了，我们只需坦然地应对居家生活，静下心来全心陪伴家人，或侍弄自己喜爱的花花草草、瓶瓶罐罐。
当然，囤积并不是不舍得“断舍离”，我也会定期打扫、收拾各个储物柜，一些久已不用且毫无纪念意义的旧物，我定会断然舍去。现在，我和女儿都在盼着解除静默的那一天，因为我们已经做好了清理一部分书和茶具的计划，因为静候在购物车里的一些新书和精美茶具似乎早就急不可待了，我们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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