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有过“三白汤”

西安最近疫情形势有点紧张,今天又看到一个坏消息。
西安入冬以来出现了多例出血热病例。不过疾控中心提示,目前新到货一批出血热疫苗,接种后可以有效预防出血热。
据说出血热是关中地方病,我很久都没有听过这个病名了。我原本以为这种传染病已经被人类消灭了,没想到它其实一直都处在,每年冬季依然是一个高爆发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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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出血热,我还有一段久远的记忆。
大概是上个世纪的七八十年代,出血热在户县肆虐。在国务院副总理李先念的要求下,卫生部派了专家组去户县调查。政府是怎么救治的,我自然不知道,但村子里架起大铁锅煮“三白汤”却还能清晰地回忆起来。
那时候还是生产队。
生产队就会有场院这样的空地。大冬天,每个队都会在场院里架起几口大铁锅,派一群人烧足够本队所有人喝的“三白汤”。
形势有多凶险,还是个小孩的我哪里知道?我只知道场院里热热闹闹,除了太小的孩子和行动不便的老人,全队的人不顾寒冷都集中在这里了。小孩子尤其兴奋,跑前跑后,跟过节似的。
每口铁锅下边,都是胳膊粗的硬柴棒子,错落地架着,呼呼地燃烧着,火焰有力地舔舐着锅底。就是这些硬柴棒子,也比自家烧火的柴火阔气很多。
挑水是青壮年男子的事。他们从水井里打起两桶水,用扁担挑到场院。到了锅边,弯腰,把水桶轻轻放在地上,以免水洒出来,然后抽出扁担,放在一边,一手提着桶上的提梁,一手伸到桶底,一使劲站起身,一桶水就“哗”的一声倒进了锅里。铁锅大到可以盛一担水。
场院边上,还有女人蹲着在大铁盆里洗萝卜白菜大葱。旁边另有女人在两个长条凳上架着的大案板上切菜。切菜是粗放型的,萝卜切成厚片,白菜拦腰切上几刀,大葱切成一匝长的段,都拨拉到搪瓷盆里,端到铁锅前。
这时候,铁锅里边的水已经沸腾了,几盆切好的萝卜白菜大葱倒进去,继续烧,煮熟后再煮十来分钟,这就是“三白汤”了。
在我的记忆中,这就是当时预防出血热的“药”。
大人们端着碗连菜带汤盛上一碗,小孩们的手里也都有了大人塞过来的一碗汤,所有人或蹲或站,就在场院里热乎乎地连吃带喝。
也有人用盆盛着菜汤,端回家给出不了门的人吃。

那是一个蔬菜极度贫乏的年代,尤其是冬天,农村也就只有萝卜白菜大葱了。还好,熬“三白汤”有这三样菜就够了。
老实说,跟药相比,不管西药还是中药汤,三白汤甚至说得上好喝。它一点也不苦,还有萝卜和白菜的清甜,连吃带喝还能抵御寒冷。只是如果天天都要喝这种汤,那也是很无趣的。时间一久,我感觉就真的像喝药似的。
没人敢不喝。后来大人担心小孩不好好喝不好好吃,就盯着孩子直到他皱着眉头艰难地喝下去吃下去才作罢。我就动了点小心思,从家里带点盐放进去,感觉变咸的三白汤好喝了,里边的菜也好吃了不少。

记忆中还留下了一个知识点,就是出血热是通过老鼠传染的,尤其是黑线鼠。
老鼠这种猥琐的动物,让人看见就起生理反应,感到恶心厌恶。当知道黑线鼠还是传染出血热的罪魁祸首之后,对它的厌恶中还带上了恐惧。
如果看到一只老鼠沿着墙脚,贼眉鼠眼地跑过,而你不幸还看见了它身上一条醒目的黑线,从脖子一直贯通到尾巴,这就是黑线鼠了。天哪,它会传染出血热吗?赶紧捂上眼睛,装作没有看见它,那它就是不存在的。
原来我小时候就会干掩耳盗铃自欺欺人这种事。
上网查了一下,户县出血热还真的有几个高爆发期,但在地方志上没看到用三白汤预防的记载。
我都有点怀疑自己的记忆了。三白汤确切无疑在我的童年出现过,不过也许跟预防出血热没有关系?
网上查到的三白汤比我记忆中的三白汤高级,人家是用白芍、白术、白茯苓熬成的,这看起来就像是种治病的药了。
我在一个户县人的文字里看到了我记忆中的三白汤。他把三白汤叫防疫古方,可见我的记忆应该还是靠谱的。
“冬吃萝卜夏吃姜,不用医生开处方。”“百菜不如白菜。”“大葱蘸酱越吃越壮。”这是一些关于熬三白汤的三样食材的谚语,可能也说明三白汤虽然治不了病,但对增强抵抗力多少还是有点作用的。更关键的是,这三样食材普通平凡还便宜,是老百姓能吃得起的。

幸亏现在有了疫苗,出血热早就是人类手下的败将了,那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但愿人类早日像当初对付天花那样,彻底打败包括新冠在内的所有传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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