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在聊死亡时,我们在聊什么?

在我的小时候,死亡这件事,一直都是一朵隔一段时间就可能飘过来的阴云。大人们会聚在一起神神秘秘地讨论,然后,所有人公用的宗家大堂会连续几天吹吹打打,各种神秘的仪式一个接着一个地进行。大人们会给我们讲各种各样的忌讳,包括但不限于“不能太好奇,不能用手指棺材,不然头上会生疮”之类之类。

从高中开始,在离家越来越远的地方念书。也就跟这些古老神秘的仪式越来越脱节。内心里只是一想到这些就会有些害怕,人们似乎在表面上的热闹驱散内心的恐惧和失落。我们的文化中,对于死亡,也是讳莫如深,不经意间问起,会迅速被“小孩子没规矩、不懂事”这种话打断,转而讨论其他。

长大后,陆续经历了至亲的离开,最早是外公,我还记得给老妈打电话时她用哭哑了的声音跟我说“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有爸了”,又过了十多年后,轮到我自己“从此以后再也没有爸了”,再过了几年,是快八十的爷爷。似乎随着岁月的流逝,对死亡这件事,越来越平静,见多了那样声嘶力竭的痛哭,也完全知晓,只是情绪的发泄,甚至只是大家默而不宣遵循的仪式。能表达出来的,要么能接受,要么已放下;真正的痛彻心扉,却往往在表面上,完全不着痕迹。

直到我的孩子也开始问我“妈妈,死是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我的本能反应几乎也是“小孩子家家,问这种问题做什么?”幸好被理智捕获拦截住,没有说出口。而是去问他为什么会突然想到问这个。如今的小孩子们,就算是看动画片,也有可能接收到一些生命教育。

死亡这件事,没有人可以避免,每个人最终都会遇到。对死的那个人本人而言,其实可能只是永远永远地睡去。还活着的人们,会因为常常思念而难过。但是无论多么难过,生活也得继续下去。因为知道死亡这个终点,所以更珍惜现在。

孩子又问“等我一百岁了,妈妈和爸爸是不是已经死了”,“有可能啊,等你一百岁了,我们如果还没死,那就130岁啦”。“等你们死了,我要把你们放在我的花园里”“啊?那你不觉得那样会害怕吗”“怎么会呀,我每天走到花园里,就会觉得,你两还和我在一起”。“额,好吧,那万一你小弟也有这样的想法,那我和你爸得被拆分成两份了”。“哈哈哈”。

生命教育,需要从哪里开始说起?需要严肃认真,从起源说到终结吗?孩子们真的听得进去吗?孩子更在乎的,是在提出问题之后,得到的回应。当他觉得害怕恐惧时,他说“妈妈,说到这个问题,我觉得有点害怕,你可以抱抱我吗?”那就立刻回应他,用大大的,暖暖的拥抱,“不用怕哈,爸爸妈妈都在,全家人都在,我们都在陪着你呢”。

自从看过了寻梦环游记之后,又多了一个可以引申的领域。那些已经离开的至亲们,他们在另一个世界快乐地生活着,只要我们一直记得他们,他们就一直都在。等到我们自己生命终结的那一天,其实也就是和另一个世界的他们相聚的时刻。

孩子们可能只是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提出自己的问题,但是我们大人自己,在尝试回答问题的过程中,也更能明确,那在生命中的每一天,我们到底应该如何度过?做每一个选择的关头,到底应该以什么作为权衡的要点?

关于生命意义的探寻,永远无止境。每一次的探寻(过往的探寻《直面内心的恐惧(一)》),都是通往未来之路的延伸,就像茫茫黑暗中,有微光出现,循着光亮前进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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