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街头当送书郎

临近春节了,山里的冬雨连绵不绝,风也清冷清冷的。我收到作家出版社发来的新书《东圩埂》,便思念着回到故乡东圩埂去。尽管,我有些怕了独自面对空空的老屋,再也听不见父亲、母亲的声响,甚至连他们的气息也难以闻到丝丝缕缕。可是,这本写东圩埂往事故人的书,我还是要送回东圩埂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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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儿时伙伴约定陪我一起回东圩埂,给我此行壮壮胆。只是,他们这两天各自有自己的事情。趁此间隙,我从九华山间回合肥,掐着手指头,细数那些我依然惦记着旧友, 给他们送书,也算是一种联络吧。再好的朋友,长期不走动,便也成了陌生的熟悉人了。就像那些,我曾以为交情很好的人一样,都把我随风飘远了。

今天早上,省城街头有微雨。还好,风,不是太冷。我收拾好新书,钻进细雨雾里,奔走在送《东圩埂》一书的路上。城市真是变大了,路也不熟悉,经常跑错路,几番折腾,身上便跑出汗了。

其实,我这次送书的人,很多都不认识,更没有谋过面。他们或许是别的什么途径获知我出版了这部据称“是描写中国乡村的一座文化纪念碑”式的散文集,也可能他们曾在“茶溪听雨”公众号上看到过我收录进书中的一些文章,勾起了他们的乡愁。特别是临近春节,忙碌时距离自己心田稍远的家乡情景,这种时刻都涌上心头了。我就收到过现居上海的我故乡西圩埂上的张荣霞来信,急切想先一步读到写自己家乡的这部书。春节期间,娘婆两家和自己家串门,大家到一起更会想念从前那些时光里的日子。

股市已崩了,读书市场再崩溃,还能拿什么来拯救堕落的灵魂?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没有神仙皇帝。可是,这样的风雨里,我还是收到许多陌生人求书的信息,我无力承载生命之重,可面对这样的读者,我还是不能辜负的。钱财垒起来的是钢筋水泥高楼大厦,滋养人生的并非锦衣玉食。人类进步到今天,优秀经典的书籍早已证明,滋养生命。

我奔走在省城的街头,送书途中幸遇蜀山区一位叫张一明的中年人。我看看地点不远,便开车去他那地方。雨中,我见路边伫立一个憨厚朴实的中年人,估计是张一明。我下车时,他有些胆怯的迎上前,问“何老师吧?”见我手上的《东圩埂》一书封面,便确信无疑了。他接过书,紧拉我的手,非要请我吃饭。我第一次见他,不好给他添麻烦,借口有事欲走。他诚诚恳恳的说:“自己第一次遇到亲自送书给自己的作家,请你吃饭。”看着他把书抱在怀里的那一刻,我真的很感动。

江南青山之阳芙蓉城一位叫方丽敏的老师,今天开启放假模式。她临窗的书案头放有我的《东圩埂》、《茶溪听雨》,她写到:“下雨天,读书天,今天读《东圩埂》,它是中国乡村一座文化纪念碑。”能读到这样温暖的文字,我在冷冷的冬雨里,身上便添了许多力量,继续奔往下一站送书。

省城一位热心读者为我的书设计一枚书签,书签上影印了郭因老先生给我新书写的一段评论,看上去特别有文气。当然,更为我这部拙者添了许多份量来。这位读者来信说:“若有空,请你给陈陆烈士的老父亲签名一本书。所有的荣光,都不能抵消失去儿子的疼痛。也可以签送陈陆爱人,都是个纪念,签两本书。若老爷子在合肥,我带你去见见。”哦,我想起来了,陈陆在我的故乡服役时,洪水滔天中舍身救人,让洪水夺走了年轻的生命。作为那片饱受洪水之苦圩区后生的我,在《东圩埂》一书中记录了陈陆等在抗洪中牺牲的人。细心的读者能从书中看出此细节来,我当签名将此书赠送烈士的亲人们。至少,是个念想。

中午,我换了一身内衣,内衣汗湿了。稍微歇歇,继续当个送书郎,走在播火的路上。我在风雨中送书,我相信,收到书的人肯定能“遇见”他的家乡那些曾经熟悉的人,渐渐消失在岁月烟尘中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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