痒处有虱，怕处有鬼

前两天，拜读读了一篇题为《了解了工地后，我也不知该说啥》的通讯，这篇通讯太长，我无法引用，但却让我颇为动容，感触良多。

今年夏天，我与一位深圳学者酩茶煮酒，深圳朋友说，“我在广东二十多年，感觉广东人很怪，他们信神，信风水，有的老板，面试员工还要问生辰八字，长期在商场上拼杀的人，背后的故事，都是你死我活血肉横飞的！”
我，也做了二三十年的小生意，能切身体会生意场的风云诡谲，体会生意人的得寸进尺、狡黠贪婪和无止无度。理解“商场如战场”的凶险，了解老板们为了争夺金钱或金主的地位，都是一群不顾一切的“恐怖”分子。可是，“战壕里没有无神论者” ，却撅了我的“上帝之杖”——
很多年来，我一直不明白：那些福建广东台湾的客家人，为什么那么信奉妈祖？新加坡马来西亚菲律宾的华人为什么都把妈祖奉若神明？“战壕里没有无神论者”，这句话戳心掏肝，足以激活我对屈辱的中国近代史的认知！这是生活交给我的命题作文，我要把这篇作文写好，争取得60分。
一般来说，近代史，泛指1840以后，那一百多年的苦难史。1949年之前，中国社会始终处在深重的家国危机和天灾人祸中。在这一百多年时间内，中国人受尽了侮辱，只能逆来顺受，很多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而生性豪侠、敢于冒险的客家人，为了谋求生存，则背井离乡，冒死求生，远走高飞。他们把一个宗族，一大家子人集合到一起，组成一个敢死队，投身茫无边际的南海。他们上路时，一条破船里，往往拥挤着几十条性命。如果时运不济，赶上大风大浪，船会被大浪掀到天空里，逼他们玩冲浪跳伞，与大鲨鱼摔跤，给海底的大王八解馋。你想想，这船人自己会怎么预测自己的命运？不是全军覆没，就是九死一生。假如有一个幸存者活着到达了彼岸，他一定认为，是那个站在岸边鼓励和资助他们出海的女人，给了他们信心和勇气，并在暗中为他们祈祷并保护了他。
因此，这个女人自然就成了一波波亡命之徒，闯荡南海的佑护神，超越时空的铸天神！
再想想看，在这些人的心目中，如果没有妈祖这尊信仰，那他们肯定是不敢轻易赶潮出海的！这种信仰，是由鲜血和生命塑造的，后来就变成了宗教。但这有别于西方国家大街到处都是神庙的信仰和宗教，而是建立在“经世耐用”的孔儒世俗哲学基础上的“有用崇拜”！它有血有肉，有情怀有温度！
进而，我又回想起了小时候，苏联电影《列宁在一九一八》。眼前又浮现出列宁同志那种气势如虹无与伦比的演讲场景。他那声情并茂的演讲，如果说是世界第二，没人再敢称世界上第一的。他让所有听众——大多是困苦不堪的工人兄弟们，激情澎湃、热血沸腾，迅速变成了那种“血不流干，决不休战”的马克思主义信仰者。从此，他们拿起武器，攻打冬宫，专门消灭政客和资本家，进而又把半个欧洲纳入了苏维埃社会主义联邦的版图！
当然，新中国的缔造者，也是稔熟地应用了信仰的力量，把具有“神性”的中国贫苦农民团结起来，给他们植入了共产主义信仰，给宗族式中国社会，植入了集体主义的社会结构芯片。从此，中国几千年的世俗社会彻底瓦解了！利他无我、公而忘私，没有剥削压迫的社会制度基本盘夯实了，并逐步演变成了社会进步、国家治理的信仰良知……
六十岁以后，我对信仰之认知，无非是两种情形：一种是外力对于主体意识的精神控制，其实质是让人“怕”。这种情形多发于1949年之前的一百多年内，或者30～7万年前的新旧石器时代的“直立人（北京人）”或者（“智人”周口店人）时期，这个时期的人类主要是怕“野兽”。据考古学家考证，30万年前的“直立人”北京人，就是被野猪灭绝的。赤峰境内6000年的富河文化遗扯，出土了大量玉猪龙崇拜，3000～4000年的兴隆洼夏家店文化遗址，也出土过人猪合葬的信仰实证。第二种情形，则是关于现代人的，太多的实例依然证明，现代的人类生活，依然还留有宗教性，依然“怕”。即便表面上有了权力，什么都不怕人的人，被现代科技控制了思想和行为的人，作恶多端的社会人，无论处于怎样的制度法律，恐惧和怕，依然伴随着社会的集约生活。
信仰和宗教（怕），依然具有强大的社会整合作用。但个体人一旦有了多行不义的条件，比如那些体制内倒塌的高官，表面上是人，背后则是鬼。他们表面上道貌岸然，私下里却声色犬马，无恶不做，干尽了坏事。可干完了坏事，他就“怕”了！他的内心，总是天无宁日、寝食不安，风声鹤淚、草木皆兵、度日如年！心里有鬼，岂能不恶梦缠身？故此，他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害怕和颤抖，出门的第一件事，就是烧香拜佛。
有一年，我儿子领我们在华山游历，我看见一处景点香火甚旺，一方天地上空烟雾蒸腾，遮天蔽日。此时我就想，这群香客中坏人不少，他们花大钱砸神仙，一定是干过很多坏事的。
由此，我对现代经济学的一条术语“劣币驱逐良币”现象多了一分认可，对于社会学的另一种现象——“权力是金主，老板是骗子，穷人是泔水缸”等民间高论，也有了更深一层的认同。
我也想借着本话题，为那些顾不上求神拜佛，只好用信念信仰和诚实劳动谋取微薄收入，用坚韧不拔，支撑起人生架构，面对苦难，百折不回的普通人——抗疫义工、外卖小哥、建筑蜘蛛人、长途货车司机等众多穷哥们儿，写几行良心文字、说几句良心话——你们——别怕！痒处有虱，怕处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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