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知道怎么才能买到天然蔬菜了

拉着小车逛早市，也是一大乐事。

这家豇豆有点打蔫，还粗细不匀，还长短不一，还不直溜，还有虫眼，可奇怪的是反倒要比别人家水个灵灵精神抖擞的豇豆贵一块钱。

我在隔壁菜摊前挑西蓝花，还纳闷谁会买她家的豇豆呢？

事情就是这么蹊跷，就她家豇豆前围的人多。

一个老太太手里拿着一把豇豆，举到眼前，凑近了细细打量，把有虫眼的地方小心折断扔到地上，或者干脆把一整根抽出来，趁老板娘不注意扔回菜摊。

老板娘都具备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她一边利索地给其他顾客称重装袋，一边对老太太说道：您别这样啊，您这样我都没法卖了，小本生意，赚得也就是毛毛钱，您体量一下。

老太太有点不好意思：这上边都有虫眼……

老板娘马上接话：您不就是冲着这些虫眼才买我家的豇豆吗？您就别口是心非了。我家的豇豆，一点药都没打，这才会有虫眼。你们城里人不种菜，也就不知道，想让豇豆没有虫眼，那得喷多少药啊？还有，我这豇豆从地里摘来是什么样，就什么样摆在这里。我这都是干豇豆，一滴水都没见……

老太太讪讪的，没有再说话，把手里的豇豆递了过去。

我听明白了。难怪别人家的豇豆上边还真沾着水珠呢。

那我也买一把吧。

我挑了不大的一把，拿起来准备称重的时候，骇然在一根豇豆上看见一条蠕动的虫子，吓得我“哎呦”一声把豇豆扔到了地上。

老板娘替我拿起来，顺手在上边拨拉了一下：那么小的虫子，有啥好怕的？

她把这把豇豆装进袋子，称重装袋，我扫码付款，但心里一直很忐忑。不知老板娘那一拨拉，有没有把虫子拨拉掉。

我这算是买到纯天然无污染的豇豆了吧。

我又注意到一家菜摊。

这家就一个三轮车，上边的蔬菜种类不多，每样蔬菜也都有限，一看就觉得好像是从自己家的院子里长出来的，那能有多大产量呢？

有一小堆黄瓜，曲里拐弯的，一头粗来一头细，没有一个周正的，长得那叫一个随心所欲不修边幅。

我还以为这一小堆黄瓜是挑完剩下来的，是论堆卖的，给上几块钱，全装走。

正好有人问价，老板说四块一斤。哇，足足比别人贵了一倍。

有了豇豆那个参照，我一下子就明白了。正常的黄瓜，或者说没有人工干预的黄瓜，就应该长这个样子。现在我们看到的同样粗细、一般长短、根根都直溜溜的黄瓜，不可能是天然长成的吧。

若想生着吃，那还是选这家的黄瓜吧。我也跟着买了几根。

买了一辈子菜了，今天好像才有点开窍了。

这家的西红柿，一般大小，同样圆润，个个尖儿上还贴着一个圆圆的商标，整整齐齐，煞是好看。不过这一看应该就是千里迢迢，从遥远的异乡来到我们这个早市的。

所以我就没选他家的。我在另一家摊前站住了。

这家的西红柿，有大有小，有模样周正的，也有长得歪七扭八的，这应该是本地西红柿，长得也是西红柿正常的样子吧。

买甜瓜的时候，我想起了歪瓜裂枣这个词，就想挑几个长得不那么赏心悦目的，固执地认为这才是瓜果原本的样子。可惜，不管是玻璃脆，还是兔娃娃，都像罩着模具长成的。

今天，我对长得齐整的蔬菜都产生了一种偏见，一种强烈的不信任。

人，有时候需要的就是自我安慰，或者叫自我麻醉。怕就怕你无论如何就是骗不了自己，这才痛苦呢。

至于真相如何，似乎并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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