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莲花开

上午，从书房出来，看门口的大碗里睡莲花开了。莲杆直直冒出水面，睡莲的花瓣全都绽开了。循着花香凑近大碗细瞅，清澈的水里还有三株睡莲花苞正在成长呢。

这口大碗，还是几年前初到江南，家人开车去景德镇，看到这口比一般水缸还要大的“碗”，随车带回九华山间。碗，实在是太大了，挪动起来要五六个人合力才行。搬进园子里不知放哪里，装什么好。有一段日子，移入屋内，买些米装进碗里。在山里不挖洞、称不了王，储存点粮食还是要的。寻常的日子，看到大碗里的米，备战备荒，遇事还能对付一些日子。

去年末，大道小路变得畅通起来了。我将大碗移放到书房门外屋檐下，承接些天水。今天春初，移栽睡莲于碗里，静等花开。不知什么原故，我若是一段时间见不着水面，心里会莫名慌起来，文思也似乎有枯渴状。凝望水面，哪怕端坐水边半晌，也能冒出些奇思妙想来，或曰胡思乱想。我不担心自己有一天会江郎才尽，玉颜失色，纵使那样也于世无害。倒是经常担心，我们人类敬畏大自然之心愈来愈淡，不遵从大自然规律，仿佛总是跟老天与土地过不去，胡作非为，非要人定胜天，搅得天地不得安神，折腾得民生难以安宁。若此，将来最后一滴雨水会不会就是我们自己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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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这碗里绽放一朵睡莲来，给我寂静的山野生活添了丝许美好。我拍下这美丽的时光，便去修剪前面草地。前些日子新补了些草坪，经这几场豪雨的滋润，全都疯长起来，夹杂其间的杂草也神气活现起来。我拔草、修剪，忙碌了一个上午，还用铁锤砸平了一些高低不平的地方。吃午饭前，回望草坪就像一个刚理过发的人一样，精神了许多。

前些年，我去瑞士游历过几次，甚至还在最冷的寒冬登临上瑞士南部的阿尔卑斯山。那真是个山险水寒的国度，境内难觅一块稍大点的平地，居民大都居住在险峻的山上。纵使如此，哪怕半山腰一户人家，其房前屋后也会辟出绿油油的草场。山间小镇人家窗户、门楣头上吊挂着许多花卉，人们不紧不慢、悠闲自在地生活着。

想起这一幕场景，便会觉得生活的美好，不完全取决于财富。更多是国家不折腾，官吏不扰民，政策让普通人家得以休养生息，过上人过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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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端“碗”谋食人间，原本就百味人生，还要承载许多伤悲与忧虑，活着不容易。若是苦难太多，压抑太过，很多人便会忘了人世间走一趟，生命本该享受天地间诸多小美好这件事。匆匆的来，忙忙的去，怎么也有些枉来人间一趟之憾。

午睡起来，信步走进书房。屋外天转阴了，雨好象在来的路上。蓦然回首，书房屋檐下大碗里的那朵睡莲羞涩地闭起了花容月貌。哦，以前屋后水池里那些睡莲花也是这样子的，晴天丽日便绽放，夜晚或是阴雨天便收拾起美丽，安静的躲在莲叶间。睡莲花的生命在“放”与“收”间转换，美丽了一个又一个季节。

我忽而对睡莲花这样的生命状态加持一份尊重来，往昔的岁月里只看到她们绽放时的美丽。这个日子里，早上我遇见花开，午后目睹其羞涩得掩了花容。睡莲花奉献给我们的何止只是美丽，更用自己的生命状态提醒我们：生命之花在“绽放”时固然是一种美丽，人人都能看得见；生命之花于“收敛”状态时更是一种生存哲学，有心人才有可能“遇见”，悟出蕴藏其中的生命大智慧。

嗯，合适时节，尽情绽放自己的生命之花；黑暗与风雨如磐的时候，不妨“收敛”，韬光养晦，假以时日，总会有晴天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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