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挣钱而不得的小时候

几个人聊天，说起小时候挣钱的门道。

城里的回忆：小时候可以帮家长糊火柴盒或者医院用的药物分装纸袋，好像做20个还是50个可以挣一分钱。

农村的就很眼红：这么轻松的活儿，坐在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家里，就能挣到钱，太容易了。我们想挣点钱，得去砸石头。就是坐在河滩上或者山沟里，用榔头把一块块石头砸成小石子，用这些小石子换钱，好像是用来修路的。当时那个艰难啊，手掌都被磨烂了，还可能不小心直接砸到手上，不堪回首不堪回首。

这些挣钱的渠道我都没见到过，更没有经历过。

那我小时候，如果想挣点钱，到底有没有其他的渠道呢？

我回忆了半天，总算也想起了几个。

最靠谱的就是干活从家长手里换钱。

烧火，洗衣服，搞卫生……就是这些家务活吧，在家长眼里原本就是你该干的，哪里会有报酬呢？你可以耍赖不干，然后和家长讨价还价。万一家长脾气不好，或者那天正好气不顺，举起巴掌就是一顿打，你自然一分钱挣不到，还得抹着眼泪把活儿给干了。可是万一家长那天心情好，没准就会从口袋里摸出一两个钢镚，你不就挣到钱了？

可是，从爸妈口袋里换几个钢镚出来，这好像也不能算挣钱的门道吧？

还有第二个，就是夏天从树上收集蝉蜕，我们叫知了壳。

我很小就知道蝉蜕是一味中药，可以卖到药店里换钱。

记忆中的小时候，到处都是大树，不说外边，就是每家每户大大的后院里都有一片树林，小森林一般，这就是蝉最好的生活环境。每到夏天，聒噪的蝉鸣能把人吵死。那么多的蝉，自然就有那么多的知了壳了。

小孩子一手拎着个袋子，一手举着一个长竹竿，逡巡在树林里，抬着头寻找树上的知了壳。树干上爬着的知了壳没一个能逃脱他们的火眼金睛。

看到一个，用竹竿轻轻一拨，知了壳就掉了下来，捡起来小心装进袋子里，再接着找下一个。

为了一个知了壳，有男孩会把正褪壳的知了扯出来，今天想起来很是残忍。

这是很多孩子暑假最常干的事。

为了保持知了壳的完整，捡回家的知了壳一般会平铺着放在窗台上。所有人都指望攒到一定数量，能拿到药店卖钱。

可是，记忆中我捡的知了壳没有换回过一分钱，虽然捡知了壳的事我干了好几年。

那些知了壳在窗台上待着待着，不知怎么着就在我没注意的时候没有了。那当然是大人搞卫生擦窗台嫌碍事，就直接给扔了。我也没发火，觉得太少了，也换不了几个钱吧。

可是，有一年，我想赚钱想疯了，找知了壳的热情空前高涨。那一年收获颇丰。我看着家里好几个窗台上都是我捡回来的知了壳，觉得可以换回很多很多钱来，就央求大人带着我去药店卖。

大人不想理睬，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你知道一两才几个钱？知了壳轻得很，你这些连半两都没有，人家都懒得收。

我突然就泄了气，从此再也没有捡过知了壳。

漫长的几年捡知了壳的经历，最终没有换回一分钱。

还有第三个渠道，就是用头发换……换不来钱，但可以换零食。

直到今天，我还清晰地记得这样一个故事：我家一个亲戚，头发很长，都长到屁股那里了，剪掉以后卖了很多很多钱（到底多少已经毫无印象了，反正在当年的我看来，那一定是个天文数字），那个头发是被戏院买走的。

我一想，合情护理，古装戏演员的头发那么长，哪来的？买的呗。

这是多有吸引力的挣钱门道啊！我岂能不动心？

我想让自己的头发也能长那么长，也能换那么多钱。但还等不到头发长那么长，大人就要把它剪短。以前就不说了，当我知道头发能换大钱了还要剪掉，那就万万行不通了。

大人听了我不剪头发的理由，笑得说不出个囫囵话来，不过我还是听明白了：我就是个黄毛丫头，我的头发又细又黄又少，没人能看上。

嗨，我最后一个挣钱的门道就这样断送了。

但是，哪怕我的头发又细又黄呢，换不来大钱，还是可以换回零食的。

所以，我剪掉的那点头发自然不会随随便便扔掉，就团成一团塞在墙缝里。大人梳头脱落的头发，也会团成一团塞进墙缝里。

当街上响起拨浪鼓的声音，那就是货郎来了。我赶紧从墙上把那些头发掏出来，跑出去换零食。

货郎接过头发，给我一两个米花糖，或者水果糖什么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可能是最接近挣钱的一个营生了。

唉，小时候想靠自己挣上几分钱，简直比登天还要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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