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之殇

白洁是位身材容貌气质俱佳的女孩,朴素静美中不乏落落大方,纯洁无瑕如她的名字。

认识她,是在那年初夏。阳光很美,花儿很美,她也很美。在丁一凡的眼里,白洁简直就是他心中的花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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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接触下来,有意无意间,她发现有抹眼神总在追寻着自己,这让白洁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她慌了……

她开始回避那种火辣辣的目光。

然而,有一天,白洁看了丁一凡的《丑妻》文集之后,才方然觉悟到,那目光是一种真诚是一种期待,并不是邪恶与龌龊。

打那以后,晴天阴天、刮风下雨,她那三尺见方的柜台前,总有一位自以为是的护花使者微笑着倾听她的心声。

他们谈人生,谈理想,谈文学。丁一凡有事无事地找些理由,跑来对白洁絮絮叨叨。或是一些街头巷尾的新闻,或是港台明星歌手的新唱片。一个乐意讲,一个愿意听中,一来二去他们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很多时候,白洁是听众。丁一凡则以各种姿势,或倚或靠或思或坐地侃侃而谈,青春的笑声弥漫了小商店每一寸空间。

突然有好几天,街头的店子里没了丁一凡的踪影,也没了她眉开眼笑的灿烂笑容。丁一凡心里想,不知道白洁该是以怎样的焦急心情在凭窗眺望。或双手托腮支于柜台冥思苦想,喃喃呓语着些什么……

丁一凡想动,却仅仅翻动了两下嘴皮。头上与手上的绷带已束缚了他的自由,此刻他只能遵医嘱和家人的关照,静静地躺在床上养伤。

不知为什么,丁一凡竟有一种想哭的感觉。他恨那辆肇事的汽车,要不然,这几日准能如期光顾她的小店。准能说些俏皮话儿或做某一两个滑稽搞笑的动作,也准能使她芳心大悦给他泡上一杯清茶,递上一个冰棒,或将夏日的吊扇开到最高档。可是男子汉那轻易不流的泪水模糊了他真实的幻想,他开始静静地躺在床上,将思绪拉长去回忆那天所发生的事情经过。

雨过天晴分外明朗,天空水洗般湛蓝,空气也异常清新,人们脸上都洋溢着春天般的笑容。闷热的夏天,人们都希望隔三差五下一场透心凉的及时雨,这样可以有好心情随心所欲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丁一凡也不例外,那天他起的很早,洗漱完毕就开始精心打扮自个,剃胡须、打领带、擦皮鞋忙得不亦乐乎。末了还将自己的座骑擦洗的铮光瓦亮,邻里笑问去哪?他扮个鬼脸说要“保密”!

车子行驶在通往小城的柏油路上,短短三公里他觉得像是十万八千里,恨不能嘎吱一声停在她小店门边。他迫切地希望能快些见到心爱的姑娘,所以丁一凡将摩托车的油门轰到极限沿马路右边飞速前进。

一声尖锐的汽车声,从老远就嘶鸣着凶狠的直冲过来。刺耳的喇叭声将横穿马路的老农和他的老牛惊做一团。许是老牛怕了这庞然大物,撅着屁股不顾老主人的生拉硬拽退向丁一凡行车路线上。汽车则以最佳的速度疯鸣着汽笛从他们前头疾驰而去。当时人牛受惊,可他仍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唯一的选择只有两条。要么直接冲向牛的后半身,要么将车头一摆冲向路边的防水渠里舍已救牛。这要在万分之零点几秒里做出决定,毕竟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昏迷中,丁一凡觉得好多人七手八脚架着他。他想睁眼,可是太阳的光芒刺的他睁不开眼晴。而且这团红红的阳光怎么就挥散不去呢?恍惚中,他用手去赶那团光,一抹才知是粘粘的血迹。

醒来已是第二天拂晓时分,丁一凡回想着三个多月来和白洁在一起的快乐时光,疼痛仿佛没有了。丁一凡除了在心中描绘白洁的肖像,捕捉她的声音,甚至开始心中嘀咕着伤好以后该怎样向白洁解释。不过要编个美丽的谎言,绝不能说想见她而受伤发生的意外。

可是事于愿违,同丁一凡玩大的发小牛牛在几天后把真相给白洁道了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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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某种程度上,白洁并未认可丁一凡做她的男朋友。丁一凡也未在白洁面前表示过那些甜言蜜语。丁一凡认为打着爱情的招牌去甜言蜜语的广而告之,会很俗气。他不想那样做,他希望可以把一份美丽的情感自然引渡、水到渠成。

白洁很是惊讶,随后托牛牛捎回一大包东西。丁一凡顾不上责怪牛牛多嘴,而急急将包的拉链吱的一声划到底。香蕉、苹果、梨子、麦乳精、人参蜂王浆和罐头全被抖落出来洒满了床铺。一种未曾沟通的心灵,竟在以物传情的瞬间彼此心有灵犀。丁一凡发誓一定要尽快好起来,一定要再去看望她,不管前面还将出现什么困难和危险。

丁一凡舍不得吃白洁为他买来的水果,仅仅是饮用了麦乳精和蜂王浆这些滋补品。丁一凡将它们视为圣果整齐的码放在桌子上,甚至连邻居的小孩跑进来,丁一凡都小家子气的舍不得分一点。那是白洁的一片情份,一颗心呐!怎能胡乱给别人?

躺在床上,丁一凡嗅着房间里散发着的水果香味,似乎已嗅到了爱情的甜蜜。在他用小吸管吮吸人参蜂王浆的时候,动作很缓慢很温柔。此时的丁一凡已进入了忘我的境界,他幻想正揽着白洁纤细的腰肢,俯首吻着她的秀发……

丁一凡陶醉了,他感到自己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一只鸟儿。

十天后才取下绷带拆掉了线头,丁一凡觉得自己能动了,随之产生了想去见白洁的强烈愿望。丁一凡去修理部找到那辆与他同甘共苦的轻骑摩托车,这一次开的很慢,风一吹头还有点昏昏然。

一路上,丁一凡在想见到白洁第一句该怎么说好呢?白洁会不会焦急地问他好些了吗?会不会关心查看他受伤的部位?会不会深情地望着他,娇声嗔怪一声:“怎么搞的,咋那么不小心?”

呵呵,别自作多情了,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自已的想象罢了。干嘛把一切想的那么好!一路上丁一凡就这么矛盾着,快乐着,傻笑着……

车子载着他缓缓地驶进了县城那条熟悉的街口。小街一如往常,透过明亮的玻璃窗,丁一凡看到了日思夜想的白洁正一个人端坐柜台前。

“嗨!几日不见,一切可好?”丁一凡挤出几份笑意,装的很自然从容地和白洁打着招呼。

“还好,你呢?伤得要紧不?”白洁反应过来慌忙问道。

丁一凡听到白洁的问话,心里喜滋滋的,虽然她的问话内容不曾像自己在路上想的那样,但语气是轻轻柔柔的。同时白洁的脸上泛着爱怜的表情,丁一凡飞快的瞥了一眼,他是那种善于捕捉,善于洞察别人眼神的男孩。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从那扇窗里,往往能看出来一些什么来着。

丁一凡伸伸胳膊摆摆头,顿时手舞足蹈起来。

“没事,好多啦!不碍事,不信你看我都能活动自如。”

那样子配上滑稽的动作,简直就是一个小丑演员。笑了,都笑了。

下午临走时,丁一凡邀约白洁去他家里玩。太过于突然,白洁惊讶地望着他不知所措。而丁一凡只是神秘地冲着白洁笑,他只想给她个惊喜!今天他生日,丁一凡希望白洁今天能成为他的尊贵客人。同时他也希望白洁的到来能赢来哥们儿的羡慕与赞美。因为昨天丁一凡就在哥几个面前夸了海口,一定要把心仪的姑娘请到。

白洁面露难色,她说很不巧,她家里今天有事,母亲让她下班早早回去。

噢!是吗?沉默,短暂的沉默。看到丁一凡失望的垂下了头正欲迈步跨出店门的时候,白洁却叫住了他。

“你稍等片刻,我回家跟妈妈商量一下……”不等丁一凡回答,就轻盈飘出门外跨上她的“安琪儿”自行车。就很快隐没天小街的尽头。

约摸一刻钟,白洁回转,粉朴扑的脸蛋上挂着几粒晶莹剔透的汗珠。看样子她是马不停蹄、火烧火燎蹬车蹬的,兴许她怕丁一凡等急了吧!

“对不起,我实在走不开,这个送给你”。白洁从挎包内掏出一包东西,是报纸包着的。

丁一凡基本猜到那里面是什么东西了,虽然他今天来并不是向她索取生日礼物的,但他还是禁不住想要打开看看。

“别忙,回家后再看,答应我”。看着白洁真诚的笑容,丁一凡收回了手并回笑说:“好的,行”。

在回归途中,丁一凡百思不得其解。他推测着白洁不去的种种理由,她有男朋友了?她家里果真有事?还是……他索性将车子泊在路边,迫不及待拆开了报纸。

丁一凡想从礼物中找到某种答案,一张烫金的精美生日贺卡,那上面散发着浓郁香水味。可能是白洁刚刚精心喷洒上去的,还有一个同样被彩色丝带包扎的盒子。生日卡上写着:“happybirthday”!Iloveyou!一枚红红的唇印清晰地烙在右下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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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岁了,他有些不相信,这是自己心仪的女孩给自己的礼物和祝福。

丁一凡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个精美的盒子,里面躺着一个陶瓷的彩描少女。样子很美,很可爱,像个仙女。

丁一凡舒心的笑了,以物传情不正诠释了白洁今天不能来的理由了么!也许这仙女就是她自己的化身。想到这里,他拙笨的吻了一下仙女娃娃就翻身上车,飞快地回家去向早已等急的那帮哥们得瑟一番。

碰杯寒喧之后,丁一凡煊耀着手中的礼物,庄严地宣布:“仙女思凡,她就要到红尘和我共创未来,今天事不凑巧,白洁她们小单位货物刚好盘存,所以来不了,几位多多包涵……”丁一凡打了个圆场,抱拳致歉!

其实,在这之前丁一凡根本就未向白洁说过什么、表示过什么。他撒这个慌,其目的是不想让这帮臭小子看他笑话。同时,丁一凡也万般后悔。为什么在这之前,就不能向白洁敞开心扉,说一句爱她之类的话呢,哪怕是一次冒失的莽撞,或者失败。

丁一凡将白洁送他的少女雕像摆在窗台上,每天为它擦去身上的灰尘,他不允许有半点脏东西落在上面。拂去雕像上的灰尘,成了丁一凡每日的必修课。

丁一凡的家,在一所乡村中学旁边。他和传达室的退休老师很熟。想白洁的时候,偶尔也会来传达室借用电话,关心问候白洁一番。

二个月后的一天,白洁收到了丁一凡从深圳寄来的一张明信片。太突然了,当白洁确认是丁一凡的署名后也就急忙给他写了回信。

离开家乡小城的那天,丁一凡本来是要向白洁道别的。可他不知道自己在白洁心中的位置如何,于是,他犹豫了,懦怯了。望着小街的尽头,双腿像灌了铅一样。于是,狠狠心故作潇洒扭头径直去了车站。殊不知在这份潇洒里,有几许无奈,几许忧伤。

列车启动,车轮仿佛从心上碾过。丁一凡的内心,像被人揪扯一样的痛。两旁的树和小山飞一般向后倒去,一切都変得模糊起来,小城远了,她不见了。

雨水从窗外飘进来,他都浑然不觉。丁一凡就这么偎在靠窗的车位上,遥望远处的群山发呆。只觉得天地间之间,自已很渺小。当邻座的友人提醒他下雨了时候,丁一凡才醒悟般把窗门拉下来。

丁一凡对着玻璃窗上的雨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什么时候雨停了,他也不知道,直到静静地熟睡。

在乡友的推荐下,丁一凡顺利的进了一家工厂,开始了他的打工生活。丁一凡想借助劳累使自己忘掉白洁,奇怪的是越想忘却反倒越是想念。

就在无休上的思念中,丁一凡做了一个决定。他给白洁寄了那张明信卡,这寥寥数语,是投石问路,还是在尽一个朋友的礼貌,丁一凡说不清,他只知道他必须这么做,否则他一天都撑不下去了。

 

丁一凡终于等来了白洁的信,信是这样写的:“……真想不到会是你,当我看到地址时猜不出会是谁?何况南方没有什么熟人及朋友,打开看到署名才知是你。你真有勇气,敢去闯荡世界,你在哪干什么?你去了多长时间?好长时间没见你,以为你忙什么别的事情,或者生我气了。其实你是很有个性的人,在我所认识的同学朋友中,你是第一个。正因为你有这个独特之处,我想所有认识你的人都会觉得你是个值得交往的人……”

读完信,丁一凡的喉头哽噎着。他为自己的不自信懊恼起来,某种成度上来讲至少白浩还是把他当朋友看的。虽然字里行间她运用了比较含蓄的字眼。

斗转星移,周而复始。在阳光明媚的五月,丁一凡又迎来了他的生日。不久前,丁一凡写信告诉了白洁,希望她与他一起分享自己的快乐,同时也希望收到她的祝福。

白洁说:“你生日这天,我会坐在窗前为你默默祈祷,只要你用心聆听准能听到”。

也很奇怪,收到白洁的信就在生日当天。那天晚上,丁一凡谢绝了工友们的热情相邀,将自己关在宿舍里。找来一支红烛点燃,对着烛光他坐下来,开始聆听她的声音。没有蛋糕,没有笑声,可丁一凡心里是快乐的。

烛芯一跳一闪,夜特别静美。丁一凡将白洁的照片从“青春档案”——影册里拿了出来,端正地摆放在了桌子上。像片前放了一只小茶杯,丁一凡知道女人是不胜酒力的,因此倒啤酒的时候他只倒了七成,他拿着手中的酒瓶和对面的杯子碰了一下。

“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

丁一凡就这么忘我的、幸福的自语着,然后他复坐下来开始静静地看着白洁的照片,开始听她说话。

他知道这样做,有点近似于小孩子的天真和可笑,可他更知道,他只有将心情揉和进这样一种氛围里,才可以听到白洁来至远方的祝福。真的他听到了她的喃喃细语,要不烛光怎会一个劲地跳动,这不是正为他们的心有灵犀而欢呼吗?

丁一凡也知道,此刻的白洁肯定也正端坐窗前。她一定遥望着南方的星空,除了祈祷和祝福外,她一定还看到了牛郎织女星的身影。

每次打长途电话时,丁一凡都没有过多的话语,他己满足了这种方式。淡淡的情是山涧小溪,是永不干涸的。一些肉麻的酸词,反倒会破坏这种情趣。丁一凡不在乎自己会不会说爱,只要听到白洁甜甜的乡音,只在乎她心中也保持着一份恋情,就足够了。

暑往寒来,一晃三个春秋过去了。丁一凡就在通信和电话中向白洁汇报着工作、学习、生活及其它。他说想趁着改革的春风,在南方这片热土上,用青春和汗水干出一番作为来。白洁很赞赏,也每次都热衷地鼓励他。丁一凡每次都会舒心的笑了,他感到自己有了动力。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农村出来的娃都有一股勤奋劲。在工厂里他拼命工作,为的是多挣几个钱早日出人头地。由于丁一凡的勤劳质朴,主管领导让他做了一名小组长,面对小小的荣誉他没有骄傲,仍然一如既往的努力着。后来,他毛遂自荐地向老板提出了一些合理的建议,替厂里节省了不少能源材料,深得老板赏识和信任。

丁一凡思想活跃,闲下来也搞起了文学创作,竟然也在不少刊物报头留下了“豆腐块”。在他的带动下,厂区的黑板报复活了,丁一凡成了工友心中小有名气的诗人和作家。黑板报成了工友们畅说欲言的天地,内容健康丰富、积极向上。文化丰富了,精神充实了,大家干活更起劲了。

墙报开设的栏目很多,作者都是些热衷于劳动的打工仔、打工妹。年龄最大的是六十多岁的马伯,年龄最小的是小不点,他才十五岁。因家境困难早早缀学,不得不谎报年龄挤进打工的浪潮。墙报上有他写的一首小诗,读来让人振奋令人唏嘘。

关于明天

明天是一首朦胧诗

明天是一个金光灿灿的太阳

明天是一个个新的起点

明天很近.但也很远

明天是一个奋斗目标

明天是今天的延伸

也将是愿望的展现

明天就是

这一路路的驿站啊

让你追逐,让你砥砺!

老板看到丁一凡把员工的文化生活搞得有质有量,很有才华,就吩咐秘书调他去写字楼,负责企业的文化宣传和策划工作。

 

年底的一天,老板让丁一凡写一份下个年度的产品计划书。这项工作原是产品部的刘工程师做的,但她休产假回了香港不在任上。开始丁一凡担心拿不下来,因为他未学过什么商业、企业的管理,心里未免忐忑。可是经过一个礼拜的苦心钻研,总算完成了任务。丁一凡在基层做了三年多,从实际出发有条不紊地,将一份新产品计划书在理论联系实际中诞生了。

这年冬天,丁一凡准备请假探亲返乡的时,却接到老板亲自批示的升职调任书。让他到办公楼当了总务,于是他只好放弃回家的打算。丁一凡始终勤勤恳恳、一丝不苟地做着手上每项工作。因忙碌公司内外大小事务,给白洁的信和电话就少了。可他不觉得什么,他只认为白洁是那种较怕羞、含蓄的女孩,会理解他的繁忙与无奈。

老板用人得当,公司稳中求胜,产品质量遥遥领先。同时开发的几项新型产品,迅速占据了同类产品的主导地位。企业如日中天,根据市场需求和消费的增长,老板投了巨资另开了两个分公司,并派丁一凡去另一家当了经理。

从奴隶到将军,从一个打工仔到堂堂的公司经理,一切似乎是幸运的。可又有谁会想到他曾为之付出的艰辛和汗水呢?要问改革年代最可爱的人是谁,当之无愧是千百万个背井离乡的打工者,他们才是改革开放阵地前沿的开发者、创造者、守护者。

眨眼间,六年一晃而过。丁一凡凭着自立自强的实干精神,在深圳特区赚到了他人生财富的第一桶金。这个时候,他迫切地希望带着技术回到家乡发展,他相信自己如同相信她在等他一般。

整装待发,归心似箭。去机场前丁一凡给白洁拔了长途电话,兴奋的告诉她自己要回来啦!

“我去接你”。电话那头传来平静的回话,丁一凡在激动之余没有注意到有些颤抖的声音。

两个半小时后飞机安全着陆,丁一凡随着人流走出安检口。他顾不得吮吸故乡的清新空气,只做了个深呼吸就极目顾盼,在人群中搜寻着那个熟悉的倩影。

看到啦!终于看到啦!那双眼睛不正也这边张望注视打量着已过而立之年的他吗。

白洁一如当年,风彩依旧,只不过人显得有点憔悴,眼睛是湿润的,他看得出来,兴许那是激动的前奏。

丁一凡正欲上前拥她,斜地里冲上来一个小女孩,摇曳着白洁的衣角。

“妈妈,妈妈,你看到舅舅了吗?我怎么看不到”。

白洁的眼泪哗的一下流了下来,丁一凡懵圈了……

在酒楼的雅座间,小女孩自个在一旁玩着,丁一凡控制着自己的感情和情绪,平和的问白洁。

“你先生好吗?他干哪行”。

白洁仍止不住抽噎着,丁一凡递上来一张面巾纸,让她镇定慢慢讲。

她说老公叫王刚,是个体户,生意很大也很忙。在她们商业供销合作社解体私人承包时,王刚帮她渡过了难关,并开始走近了她的生活。

“我们结婚三年了,可我没有一天是幸福的。由于婚前缺乏了解,婚后他原型毕露,成天不是汹酒就是赌博,输了、醉了就拿我撒气,大打出手。孩子落地后,我忍气吞声,尽量维持着这个所谓的“家”。

“为什么不对我讲”,丁一凡进一步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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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洁轻叹一声:“在我决定和王刚结婚的时候,我很纠结也很矛盾,而且那段时间里你又极少写信给我。其实女人是个最怕寂寞和孤独的,那时你刚好坐定经理的位子,得到了公司的重用。我怕告诉你影响你的工作和前程,更怕对你有所伤害和打击。而且你不是写信告诉我,老板的女儿正在那个时候追你吗?所以我就想认命吧!就这样稀里糊涂迈进了婚姻的门槛。然而,草率的决定却让我明白,我错了,但一切又太晚了,时光荏苒不容错过。”

丁一凡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示意的摆了摆手,别说了,瞬间一行热泪就滚落下来。良久,丁一凡坐在沙发上哽咽着说:“这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这其间我也有过错啊!怪不得你,这个结局其实是我自己一手造成的。如果我不贪图名利,如果能早早回来。可生活中没有如果。自古忠孝下能两全,爱情和事业又岂能兼得呢?我也明白的太晚了。”

什么时候和白洁在酒店分手的,什么时候搭车回家的,丁一凡都浑浑噩噩。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措不及防,曾经梦寐以求的爱情,瞬间将他击的支离破碎。

已是子夜时分,不知哪家玩童却将公放机的音量开到最高分贝。里面飘来张学友撕裂心肺的歌喉,是那首《我等到花儿也谢了》。

“……你知不知道,我等到花儿也谢了……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等的花儿也谢了。我等到花儿——也——谢了”。

往事怎堪回首。听罢此曲,丁一凡已是泪流满面。似乎这首悲情的歌典就是唱给自己的,当晚的他借酒浇愁直到天明。其间,他一直用沙哑的嗓音低吟着南唐后主李煜的千古名词巜虞美人》。这首愁绪满怀的诗词,也最能在今晚抚慰丁一凡悔恨的心。

虞美人

春花秋月何时了

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

故国不堪回首明月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

只是朱颜改

问君能有几多愁

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好多年后,当我将二叔的故事原型艺术加工成这篇小说,读给他听时,他的表情很木然。但我分明却看到了他眼角的隐痛和一丝泪痕,那是流年之殇的痛楚吗?或许是!或许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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