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苏学士

出发前就想着,不管别人在海南什么热点景区游玩,我是一定要去儋州的,可能那里比较偏远,也可能景点不那么集中,或者,可看的东西并不十分美丽——不是在炫耀自己多么有文化,而是要完成心里多年来的一个神往,一个意愿。

很多很多次站在讲台上,和学生们一起探讨苏东坡的事迹和诗文,在心里,那早已是一座丰碑,是远远地仰望着的一座丰碑。它不只是历史的久远,还有距离的遥远。曾经在“淡妆浓抹总相宜”的西湖畔沿苏堤徜徉留连,回望一千多年前他老人家在杭州赈灾治病、救民于水火的故事,那是他还没有被陷害的时候。

“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九死一生的苏大学士,被朋友出卖后,在黄州写下了大量经典诗文,赤壁,便也成了文化人向往的一个符号,在孩子们的心里,它不仅仅是一个地名,也是苏东坡文化的象征。涨姿势的图片

近在咫尺的惠州也没机会去寻迹,只在路过时,远望连绵的罗浮山,默念那首“罗浮山下四时春,卢橘杨梅次第新,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做岭南人”。心里想着,那应该是他老人家初到惠州的时候写下的,因为荔枝好吃,却不可多吃。喝了半辈子黄河地下水的北方人,可以一口气吃上半箩筐,喝了两年温热的珠江地表水后,再吃多了荔枝,非得口舌生疮牙龈溃烂不可,火太大!

儋州,是苏学士最后的放逐地,1097年,60岁的苏轼再一次被贬到了海南的儋州,据说在宋朝,放逐海南是仅比满门抄斩罪轻一等的处罚。

他把儋州当成了自己的第二故乡,生还机会渺茫,他不仅落泪还带着棺木出发。

 

现在,儋州“东坡书院”的东坡雕像造型,苏东坡戴着斗笠,手里拿着书。

儋州当地的人们,取水大多都是咸潭积水饮用,导致常常患病,为了解除人们的痛苦,他带领村民挖井,取水饮用,疾病少了许多,当地人纷纷效仿,都扛起头纷纷挖井,以至于挖井成风,改变了当地人的饮水习惯。
苏轼到了儋州,大力推行文化教育,史书记载海南历史上第一个中举人者姜唐佐和海南历史上的第一个进士符确,就是苏东坡精心培养的得意弟子,苏东坡获赦北归后,他的弟子连续不断的考上了功名,有宋一代,海南历史共出十二位进士,使“蛮荒之地”放射出文化人才的曙光。
苏轼用自己的积蓄,在城南改了五间茅草房,苏东坡命名为“桄榔庵”,因为他在这里以文会友,教书育人,所以又称之为东坡书院,苏轼题诗:“沧海何曾断地脉,珠崖从此破天荒。”
人们一直把苏轼看作是儋州文化的开拓者、播种人,对他怀有深深的崇敬,宋徽宗即位后,苏轼相继被调为廉州安置、舒州团练副使、永州安置。

公元1100年,宋哲宗皇帝驾崩,朝廷大赦天下,苏轼才遇赦北还,但是真正到了要离开的时候,还是万分不舍。

我们一路上背诵着“明月几时有”“大江东去浪淘尽”“竹外桃花三两枝”,直奔东坡书院。

没有冷落了古人,门口安然有序,建筑雄伟且有黎族特色,那应是黎民对居士的尊重吧。

 

(如若能跟在他的身后,做他的学子,当是一生的幸福与幸运,时光不许,也可以读进他的诗文里,那便也是莫大的幸福了。)

 

 

在那幅调解黎汉矛盾的雕塑前,我就想,苏轼,实在是一个温暖的官员。我们撇开他经历的坎坷与才华,也不说他的豁达与乐观,单说他为官的时候,不管是被贬之前还是在遭受贬谪之后,只要是做一方官员,他就以百分的责任为他人着想,给百姓带来一股温暖的和风。

安石创行新法,轼上书论其不便。新政日下,轼于其间,每因法以便民,民赖以安。

权知礼部贡举。会大雪苦寒,士坐庭中,噤未能言。轼宽其禁约,使得尽技。巡铺(pù)内侍每摧辱举子,且持暖昧单词,诬以为罪,轼尽奏逐之。

既至杭,大旱,饥疫并作。轼请于朝,免本路上供米三之一,复得赐度僧牒,易米以救饥者。明年春,又减价粜(tiào)常平米,多作饘粥药剂,遣使挟医分坊治病,活者甚众。轼曰:“杭,水陆之会,疫死比他处常多。”乃裒(póu)羡缗(mín)得二千,复发橐(tuó)中(自己的腰包)黄金五十两,以作病坊,稍畜钱粮待之。徽宗立,更三大赦,遂提举玉局观,复朝奉郎,轼自元祐以来,未尝以岁课乞迁。

 

他就是中国文人的模样,如这斜阳、木桥、青青芦草,在柔和的光晕里,温暖着一个世纪的文化心灵。

我本海南民,寄生西蜀州。

忽然跨海去,譬如事远游。

平生生死梦,三者无劣优。

知君不再见,欲去且少留。

——《别海南黎民表》

苏轼总有一种力量,超越于逆境和悲哀之上,把他乡变成故乡。三年的儋州生活体验,早已让这里成为他生命里的第二故乡。

“天其以我为箕子,要使此意留要荒。他年谁作舆地志,海南万里真吾乡!” 他用自己乐观豁达的强大内心,真切地解释了那一句“此心安处是吾乡”,经受了太多的苦难之后,还是奋不顾身地把温暖送给他人。

在他温暖的世界里走过,我们的人生中,就没有苦难,没有过不去的坎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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