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蛮其体魄就是要折腾

早上起来开门,躺在窝里的阳阳和它的小伙伴们缩着脑袋丝毫没有出门的样子。我独自到园子里走走,见池子里冰冻很厚,拿棍子敲了几下,一点裂纹都没有。山里早晚见不到阳光的时候,确实比别处要冷得多。前几天天气预报称–6°,那时冰冻还没这么厚,真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啊。

今天是我“挖山”的第二天,昨天只挖开了一个口子,用板车把土拉出去,早已累得精疲力尽。还曾因为倒土时,板车滑下五六米深的坑里,独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坑底将板车拽上来。这天冷若此,我不能退缩成了个懦夫。遥想当年,天降大雪,我只穿着裤头背心天没亮去长跑,跑回来路过集市买菜,惊呆了半条街上的棉袄客们。唉,好汉不提当年勇,我且面对山间这清冷的气候,继续我的冬训。

上午荷锄与铁镐,继续挖山。小学时读的《愚公移山》,那个拗老头挖的是太行、王屋两座石头山,我挖的只是几年前初到江南建园时堆积的多余土。当时附近抓环保,我将园内多出的土与建筑垃圾堆在这个拐角,居然有一米多高,面积也有三四十个平方了。偶尔登上这土丘,也有眺望的感觉。好几次,友人怂恿我就在这上面建个亭子,会友喝茶。我那时喝茶还是习惯用大杯泡茶,况且我入山后,也没有什么人来与我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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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建“亭”与画家在画中画亭子都是很有讲究的,凡有亭子处必是风景绝佳地,人行走至此亭“停”下来,不要再走了,用心欣赏美景。也隐含人生之旅途上别行走太匆忙,有时候歇下脚步,且欣赏风景,也好让自己的灵魂跟上步伐。我自忖此处并无吸引人的好景致,自己在都市红尘中曾出窍的灵魂也已回归身体了,眼下入空山在别人眼里是个闲人,甚至有几分潦倒。我倒是把这山中日月当成活成自己喜欢样子的开始,晴耕雨读闲作文章,删繁就简,人间有味是清欢。
于是,有人建议我在此建亭子时,我只是笑笑。

人生最不经花费的并非是钱财,而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时光金沙。转眼间,山间这处土堆存在那里也有几个冬夏了。除了我曾将十口花盆叠加成三层,栽上荷花风光过一阵子,平时基本上没用处。这个冬季,闲着无事,便想出“挖山”,将此堆土挖掉运走,既锻炼身体,也让园子多出些空地来。

昨天上午阳光正好,说干就干。好在去年冬季我挖水沟时,妻子花360元给我购置了家用大型设备——板车。铁镐与铁锹原先就有,劳力自家出,不仅不需要任投资,还可节约请挖机与卡车“挖山”运土费用三千块呢。此“山”太年少了,土质尚未板结,好挖易拉,就是往深坑倒土危险。

那是一处深达五六米的大坑,稍不留神板车就会栽进深坑里。每次双手握紧板车把满劲推上坡,临近深渊前要迅速回力拽住把手稳住重车,这刹那间的用力强度比挖山费力多了,算得上是硬碰硬的真功夫。另外,在推板车运土路途中,我不时双臂发力前送重车,再往回拽住,这一送一拽其实就是练发力、收力。
身体这个玩艺娇惯不得,你把之闲置得太久了,或者养尊处优时间长了,总会给你弄出些事情来,与其让医生来修理,还不如自己折腾,每天折腾得汗湿衣裳了,冲把澡,管保服服贴贴地成为你的载智之车,长跑万把天不要大修保养。

当我们饱经人世风霜,尚还有野蛮的体魄,还可以去有亭子的地方歇脚欣赏人间美景时,那现在的出力流汗就是件有意义的事情。无论我们在人生之旅中占据哪怕是好得不能再好的位置时,也不过是我们路过那里的一个片刻而已,有一天我们终究会离开的,唯有野蛮的体魄片刻也不会分离。

按理说,我们该最优待我们的体魄,恰恰很多时候我们花费时光与金钱美化我们的空间与居所,或是装点面子,唯独忽略掉了体魄健康。更多时候纵容欲望,贪图一时心灵上的快感,而让身体成了荒漠,让失控的“板车”灵魂拖着我们疲惫不堪的体魄去远征跋涉。灵魂很丰满,体魄之车却早已破败不堪,无法承载太多的负累,终致散了架,折戟沉沙,遗憾了此生。

我在挖山,有时拉一板车土出去,路上快欢得神游四野,悠闲得差点又拉回来了。若是拉回园子也不惊奇,反正挖山并非目的,野蛮了自己的体魄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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