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

小区再次面临静默的传闻在微信群里一波又波地涌动,逼近。过了黄昏前的那个钟点,平日送牛奶的匆匆步履声终未如约而至,楼道里依旧静寂如初。十字路口的路灯欲亮未亮,临时占据一角的水果摊主,扭头看一眼无精打采的落日,回头朝由远及近交替闪烁的警灯长叹一声,俯身从地上吃力地抬起一筐苹果,往破旧的三轮车上搬运。冷风追赶着脚下的落叶顺着道牙子翻滚,不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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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扳着手指头,默念着大学读书的孙子离校返乡的时日。父亲不厌其烦地鼓弄着网络电视遥控,大海捞针似的找到北京卫视,专注地了解首都疫情防控态势,深深浅浅的纹路在黝黑发亮的额头上摆着。“孩子:再接再厉。争取早日成为一名党员,为党的事业做出贡献!”,父亲透过疫情的阴霾,得到“命根子”呈报的喜讯,立即微笑着回复了一个老党员的祝福,刚才明显的几道皱纹也舒展开了。母亲提起自己当年入党,去公社里参加劳动,在群众大会上脱稿讲话…我喜欢母亲说到动情时眼晴里的自豪,也爱她脸上肌肉的小小痉挛。父亲眼睛对着电视不动声音地陷入“专注”,有意忽略母亲重复过N次的光辉岁月。“一点也不尊重人!”母亲抬手关了电视,没有听众的讲话,她绝不容许。退休多年,职业习惯却从未衰减。

母亲的做派,也曾遭到父亲弱弱的质问。有一年过节,饺子出锅了,母亲先盛了一小碗,搁了两双竹筷,点燃几柱香。父亲不经意看到后,轻轻地追问“你这是给我爸妈吃,还是给你爸妈?”。对这种报复性的突然发问,平日伶牙俐齿的母亲,立刻陷入了短暂而小小的慌乱。“你爸这人,好人脑袋贼身子”,母亲终于反应过来,朝我讲她反戈一击的话,专门让父亲听。我笑了笑,始终保持中立并非易事,时常面临站队的艰难抉择。

广胜无风的冬夜。窗外,月儿已经挂在清冷的夜空,街面上空空荡荡。屋内,欢愉的音波在暖暖的空气中游泳,似乎早已忘掉了疫情的烦忧。“不早了,睡吧,过几天额家娃回来就热闹了。”母亲催促道,“唉!这耐炮的新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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