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箪食,一瓢饮

昨晚去接安安时下着小雨。

这次没忘记带伞,到了后,我就撑了伞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等候。等放学的家长太多,我每天都在固定的地方等她。通常是她冲我扬起手臂示意。

昨晚与我一起等放学回家的奶奶说马上冬月了,还一点都不冷,这天气有些邪门。又说她的儿子儿媳与小孙子在广州,现在疫情这么严重,怕过年的时候不能团聚。又说孙女今年高三,也不知明年高考的时候她爸妈能不能回来看看?

“伢儿读高中这几年,他们只回来过一次。还喜得我老婆子硬朗,要不然,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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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深地叹息。

今儿一早,妈妈与我说明日想去街上看看。

“明天就冬月初一了。我想去灌点香肠,买两条草鱼腌好晒干了给他们寄去。志禹今年下半年在他叔叔(二爷的儿子)那住了半年,给他们寄点特产,表示一下心意啦。”

我听了点头称是,说明天带她去。

清晨瓦池河公园散步,旁边瓦池河水比干枯时清了许多。前方,从树梢之上升起的红日愈升往高处,它明亮的光就愈加充盈。想起很小的时候坐船,双眼凝视着河水,看飘摇的水草中穿过的银鱼。那时节,我忍不住以手去撩拨那水、那草……

这几日边走路边听《宋美龄最后的日子》,想到宋氏三姐妹,想到孔祥熙、孙中山、蒋介石……如今满目萧瑟,曾经繁华的旧梦无不凋零。而太阳照耀下,河水明艳,动人心魄,一对男女并肩跑着,他们律动的身姿充满活力。彼时,地上小草凝着露珠,我有回眸一笑的安然。

散步归来,妈妈扯了圆头萝卜丢在地上,问我要不?从她那分得几个,洗净,削皮,切丝,焯水,加蒜苗清炒,别有风味。又分得一块老南瓜,加水和少许的盐与糖煮烂。再把冰箱里的肉拿一块出来切了炖春天藏在这里的竹笋。肉与竹笋的香味融合在一起直抵朴素的温暖。

这几日的菜蔬都配了妈妈做的乳腐与红辣椒拌的脆生生的萝卜丁。

我自然是爱清淡的食物,但在素淡的同时搭配一点开胃菜,我也是爱的——“一箪食,一瓢饮”的生活。

妹妹昨天回来给她爸提前过生日。她买了鸡,买了牛肉火锅,买了鸡爪,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碌,香气扑鼻。邹先生说生女儿这点还是蛮好,说他自己没这份细心,不记得他姆妈生日,又问我到底是几时?我不假思索答出,他嘿嘿笑着,对我妈说他还不如我一个做媳妇的。

读安安带回来的《看天下》,里面“成长实验地”的《人大附中早培:一场教育实验的雄心与变异》一文,写的是从北京市挑选出来的天资聪颖的孩子们放在早培班,认识到自己只是个普通人的心理与挫败感,让我想到安安所在的班级。

我们本地最好的高中没有早培班,但他们的强基班里的孩子们所处的环境也是压力大的。安安最初的考试给了她当头一棒,不管我怎么劝她也难以释然。

“居然连背个书都是后几个才背完。”

“很多人在暑假补课了,人家提前就学了。你在家帮妈妈教学,你没有补习,等期中考试的时候你一定就赶上了。还有,高中是长跑,高中最后的评价标准是你考了多少分?被哪所学校录取?”

我当时这样说的时候她只是抹眼泪。好在,期中考试果然不出我所料,她的状态回来了。我说以她对自己的要求,只要这样努力并且坚持下去,结果一定会很好。她若有所思地看我,点头。

昨晚梦见芷涵和安安还很小。梦见我与她们一起捉鱼,她们欢喜地笑,我给她俩一人折一条柳枝,看她俩把柳枝穿过鱼鳃,拎鱼回家。

凌晨四点半被蚊子扰醒。把肩膀边的被子忽扇两下,那嗡嗡嗡的蚊子似乎远遁了,等我再眯着眼睡,它又来了,于是把头缩进被窝里,少顷,尽量只露出两个鼻孔,模糊着睡去。

这会记下这些,内心过尽千帆,写出来竟是平静。想想,我们每一个日子都是相同的,但每一个细节又是如此不同——这多像一棵树上叶子,它每一片的光泽与纹理,都以欢喜的姿态行走在天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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