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么多人讨厌过年

我想当然地以为有些年轻人讨厌过年，是因为长辈催婚催生，或者问工作问薪酬；学生讨厌过年，是因为大人爱问考了多少分。
我好像还这么安慰过别人：除了你爸妈，没有人真正关心你结不结婚生不生娃、干啥活儿挣多少钱、考得是高还是低。那为什么还要问呢？你以为大人那么好当？现代社会，大多数亲戚一年到头，远不如和朋友同学来往多呢，更不用说工作日天天见面的同事了。很久不见面，聊什么呢？话题可不是那么好找的。刚好，你就充当了话题。如果你觉得不爽，就尽量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反正别人问完基本也就忘了。
这两天没事在网上逛，看到一篇“我讨厌春节的原因”，没想到下边的评论好几百。我认真看完了所有评论，才发现讨厌过年的原因也许各不相同，但人数真是不少。
讨厌过年的人哪个年龄段都有，其中有一个被反复提及的理由，就是过年期间家里的气氛让人压抑、痛苦，诚惶诚恐，小心翼翼，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心总是提到嗓子眼里，根本体会不到过年的丝丝喜悦。
传统家庭里，过年繁重的家务劳动大多是女性承担的。年前的大扫除，一趟趟跑超市或自由市场采购年货，年前好几天就得日日站在厨房里，洗洗涮涮，煎炒烹炸，好像要把一年的吃食准备就绪。如果家里的男性和孩子这个时候只当甩手掌柜，喝茶刷微信看电视打游戏，女人的脾气那还不得一点就着？不不不，不点就会着，一肚子的火气随时有发泄的可能。有些男人和孩子还算有颜色，会出手相助，可是，他们干活永远干不到位，永远入不了女人的法眼，她还得跟在后边返工。反正你不干绝对不对；你干，结果可能还是不对。
站在女人的角度，她有一百个理由生气：凭什么就该她干活呢？她是不要钱的保姆吗？伺候了老的还要伺候小的，她的命就该这么苦吗？……
站在孩子的角度，他也很委屈：你可以不做的，为什么要跟自己过不去呢？出去吃不行吗？省事还好吃，何苦在家里折腾跟自己过不去呢？……
女人更委屈：动不动就出去吃出去吃，多花钱先不说，外边的饭菜盐重油大，也不干净不卫生。过年过年，不这么折腾像个过年的样子吗？祖祖辈辈不就这么折腾着过年吗？
人人都委屈，家里的空气那还不是一点就着？随时都能爆发一场歇斯底里的争吵，哪里有过年的喜悦呢？
这一幕，年年都在不少家庭里重演。这种气氛下，谁会喜欢过年呢？讨厌过年那就是天经地义的正常反应。
跟过去相比，如今过年的家务劳动少多了，轻省多了，即便如此，不少家庭还是会因为家务劳动产生矛盾。

我们总是感慨如今的年味越来越淡了，往前追溯，过去的年味能那么浓郁，或许跟女性在其中付出的更多的家务劳动密切相关。
我现在还能回忆起来母亲在年前要做的必不可少的活计。老老少少一大家子从里到外的衣服，即使不能都做新的，棉衣也是必须要拆洗的。还有鞋子，从用一小片一小片碎布粘成褙子开始，纳鞋底，做鞋帮，那都是一针一线缝出来的。还有每个房间的被褥，要拆洗，要在冷水里用手一下一下搓洗出来，还要浆洗后再锤软和了重新缝起来。
过去有一句话是挂在大人嘴边的：过年过年那就是过小孩的。所以，不是万不得已，过年小孩外边的衣服都是新做的。扯布，裁剪，一针一线连缀，锁扣眼，钉扣子……所有的工序都是手工完成的。
这还只是过年活计中的一部分。
想到此，我头皮发麻，过去的女人真是太辛苦了。如今的活计，真的比过去少多了，可还足以引发一个家庭内部的地震，给很多人带来讨厌过年的后遗症。
我认真地想了想，眼下，这个问题似乎无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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