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一直坚强,还是我们从来忽略

这天上午,刘军正在局里开会,裤兜里的手机突然猛烈地振动起来。刘军下意识地把手伸进裤兜摸到手机,按了拒接键。今天是他升科长后第一次列席参加班子成员会议,他不想给局长留下不好的印象。
可令人懊恼的是手机又在裤兜里焦躁不安地振动起来,好像在报警似的。他正想把手伸进裤兜再按掉它,不想这时局长的手机也响了。刘军趁机迅速地掏出手机,看了来电显示,脸一下子阴沉下去,果断地按了拒接。涨姿势的图片
手机显示的是哥的号码。
对哥,他是越来越烦了,他不欢迎哥来找他。
哥比他大六岁,在乡下种地,可村里人都说哥根本不是种地的料儿。事实也是如此,哥年轻的时候在镇上的五金厂上班。上班是上班,但哥从没下过车间,而是在厂办室负责一些报表宣传和职工们的文化娱乐活动,哥能拉会唱、字也写得漂亮,那时候人长得也帅气,娶了当时厂里的最漂亮的姑娘。只是好景不长,企事改制,没有一技之长的哥成了首批下岗的对象。当时嫂子挺着个大肚子去厂里闹,新厂长答应半年之后会考虑反聘,结果等嫂子生完孩子、出了月子,竟也被告知不用去上班了。
哥嫂灰头灰脸地回到村里种起了地。可是一向清闲惯了的哥哥重活儿干不了,轻活儿也常常干得不着四六,那时刘军常常看见嫂子急急火火的在地里追着哥没完没了骂、没完没了的打……。那时候上初中的刘军不理解哥怎么一下子成了这样一个废物又窝囊的人。他决计长大了决不能做哥这样的男人。
刘军大专毕业后,被分配到县文化局工作。哥常常在村里吹刘军的牛皮,让村里人都以为刘军在城里做的好像是个挺大的官儿。刘军对此很反感,因为那些以为他能办事儿的人时常来找他,结果他没职没权,为了面子还自己掏钱为他们办事。
哥最近更烦人了,每次来不是喝得大醉诉日子过得苦,就是让他拖关系、走路子,为他找点事做,哪怕是看大门都行。这对当上科长和刘军来说应该不难,但刘军没答应。
刘军是怕哥来了以后给他丢人。前两天,哥打电话让他帮忙看能不能往县城一些大的学校食堂送些白菜,三亩多白菜四处零卖了太费劲了。刘军答应帮忙问问,但他根本没去问。因为眼下自己刚刚提拔,不想给自己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这两天哥没完没了地催,说菜都快要烂在地里了。
会议终于在两个多小时以后结束了,他回到办公室看了了手机上有9个未接来电,就想还是给哥回个电话安抚一下吧。谁料电话打通之后,刘军一下子脸色煞白。
哥在电话里几乎带着哭腔地说:“老二,你赶紧来吧,咱爹病了,现在正在县医院抢救……”
刘军气喘吁吁地跑到医院急诊病房。
刘军气势汹汹地质问哥“爹一向不是身体都挺好的吗?去年做体验的时候,还没什么事……”哥一脸地痛苦无奈 “都怪我急着把菜卖出去,让爹跟我一起去镇上的集市上卖菜,结果整整一上午也没卖出多少去,你那该死的嫂子见菜没卖出去,拉回去只能烂掉,就口无遮拦地在集市上骂骂咧咧起来了,爹看我挨骂,一时气不过说了她两句,她更是撒起泼来,爹就……”
好在夜里十点多,爹终于醒了过来。医院说要把爹转到住院处去,可是病房却没有,只能暂且在楼道里安排个临时病床,等有人出了院,腾出床位来,再安排到屋里。现在像点样的医院都这样,也只能先将就凑合着了。
大夫在楼道最西头的一间病房外给刘军爹加了一张病床。可第二天上午,他拿钱来补交医药费时,却火了,气冲冲地去找大夫理论。
“楼道头儿上那间病房明明有两张空床,为什么不给我们安排?”因为刚才,那间病房里有人出来的时候,刘军清清楚楚地看见屋里有两张空床。可大夫却并不怕他,拿腔作调地说:“那是人家家属要求的,自己住一间,要两张陪床,300百块钱一天。”
刘军一下子蔫了下去,这不是他一个挣死工资的小科长能消费的起的。刘军沮丧地走出医办室。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
“小刘,你父亲怎么样了?”电话是主管副局长打来的。
“噢,没什么大事”刘军说。主管局长问在哪个病房,打算过来看看。他忙说:“就不麻烦了,单位上工作挺忙的。”主管局说:“你还客气什么,老人病了我们去看看是理所应当的……”
其实刘军不是客气,而不想让同事们看着他爹被安排在楼道里的可怜样子。不一会儿,主管局长领着一帮同事提着大包小箱的来了。主管局长说:“你先跟我们去看一下局长的丈母娘吧,也住院了。随后我们就去看伯父。”
主管局长就在前面领路,向一楼西面走去,只是让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来到了最西头的那个房间门外,刘军的脸顿时一下子就扭曲了……
主管局长在病房里“大妈长、大妈短”地嘘寒问暖一番之后,转身从病房里出来,“小刘,伯父在哪个房间,你前面带路。”刘军正左右为难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时一个声音响了“小军,我要尿尿……”
听到父亲的唤声,刘军的脸一下子火烧火燎起来……。哥刚才出去买卫生纸去了。同事们一下子也都惊讶、尴尬起来,还是主管局长老练些,忙堆出笑脸客气了两句,让人跟着来的人们把一小箱方便面和一箱牛奶递给了他,然后匆匆走了……
哥买纸回来,刘军一脸的阴云,说要给爹转院,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问为什么。他只好把实情说了。哥说:“有那个必要吗?再说爹也没什么大事,在这里医疗费还报的多一些,要是转去市医院,报的就少了。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难堪,你就别来医院了,我一个人在这儿伺候爹就行了……”
几天里,哥一直沉默着,不怎么说话,只是习惯地给爹洗手洗脸、喂饭、揉胳膊揉腿、照顾爹没了规律的大小便……。起初他也抢着做这些事,却总是也做不好,不是因为喂饭急了、呛着了爹,就是给爹洗脸不小心弄了父亲一脖子水……
这天,哥说出去给爹买点菜吃,医院食堂的饭爹吃得没滋没味的。哥走后不久,父亲又要小便,刘军手忙脚乱地忙活着,结果便器没放到位,父亲就尿湿了裤子和床单。后来还是哥来了之后,麻利地帮爹收拾好的一切、换好干净的衣服。刘军怔怔地站在那里看着哥很自然地做这这一切,脸有些涨红,好像一直不争气、不孝顺的那个儿子不是哥,而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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