酣畅淋漓,然后一节课就跑了四次厕所,从我的本子上扯去了十六页纸,我那32开的作业本

村小
王宏

 

时间是个好东西,他会给你很多的回味。

旧时光的记忆就像隔壁的阿妹,没事寻事都要会经过她窗前窥望几眼,剪不断,理还乱,总想去留恋、去魂牵梦绕。

旧时光亦犹如百年陈酿,俞久远而俞醇烈,俞回味无穷。一旦扎进心里,就会留有一条很长的影子追随着你!

——题记

我上学的那个地方叫崖(nai)子底(jia),那是村上的小学所在地。共有五个年级,十五间教室。

一个年级占三间,其中学生教室用两间,老师用一间。老师那一间都在教室的最后边,是卧室和办公混合在一块的。可能是方便老师管理学生而设计的。

教室全部是土墙,用麦秸泥泥了的,泥的很粗糙。一两寸长的麦秸杆还贴在墙外皮上,比秃子爷蹭脊背的背墙头子还吓人。用现在的话说这墙很环保,很接地气,也很时尚。

昨天在省城跟朋友进了馆子,见过这样的装修。我戏虐的跟朋友说:“你们城里人牛啥呢牛?还没有我们农村人超前,早在四十多年前我们坐的教室就是你们现在的装修风格!”

涨姿势的图片

 

教室的窗户很小,也很简单。

一个小方框子,叫上村里的木匠在上面竖上几根木桩子便成。

春夏都吹自然风,不用空调,自然也就得不了空调病。

上面的椽子檩上常常是落满鸟雀,我们在底下上课,鸟儿在上面唱歌,高兴了在上面飞来飞去,你追我赶的,这只爬在那只的背上,戏闹之时弄的尘土和羽毛飘落下来,飘落一身。

这还算是好的。

还有不客气的鸟儿,简直就一丁点儿素质都没有的那种,大便没有定地儿,随便拉,噘着屁股,拉哪算哪,跟现在有些人一样。

教室简陋归简陋,还挺有诗情画意的,用一句诗形容是再妥贴不过的了,那就是“夏纳凉风冬听雪”。

夏天确实可以滋润一番,可到了秋冬,风雪从窗户和门缝的缝隙间吹进来的时候,也就没诗句里说的那么浪漫了。

冷的人浑身咋浇了凉水,上下牙齿碰的梆梆响,脚手冻的红肿红肿的,咋个红焖鳖盖。

一节课上到一半的时候老师停下来还叫学生在教室绕着过道跑几圈,免强增加点热量。

实在冷的不行,老师弄点面糊,用废旧的报纸或作业本上的纸免强的把窗户糊上,也奈何不了一阵。有时刚糊上,就被山口刮的那股风无情的撕了下来。老师最后就寻熟人从供销社弄了一片包装用了的塑料纸,用鞋钉把塑料纸钉在了窗户上才解决了问题,我们心喜了一个冬天。

课桌最先是用预制的水泥板撘建的,水泥板宽四五十公分,长一米多,底下用废砖坐了泥当桌褪。凳子都是从家里自带的,高低不同,各具形态。

开学时拿来,放假时带回去。这样做的桌腿不牢固,左右摇晃,砸了几个同学的腿。最后村上请了村里的泥瓦匠重新用泥做了桌凳,就是前排座位和后排桌子连在一起的那种,表面还用木纹纸粘贴了,确实是好多了,即稳当又好看。

讲台上方常常贴一张毛主席身穿灰色中山装的半身像,庄严而慈祥。老师说我们再不好好学习就对不住毛主席。

我老都没对住过他老人家,想起来现在都后悔。

但一周五次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被老师揪着耳朵站在讲台前举着右手对毛主席三番五次表决心倒是真的。

三年级教室在最西边,向阳,避西北风。

冬天是最热闹的地方。

下课十分钟,都跑到那排着队拢到房硷上挤热火,你挤我,我挤你,挤出队伍算输家,得出局,得排到最后边。

大家后背贴着墙,墙皮把棉袄蹭的“嘶啦嘶啦”响,棉袄面子不经磨,三天不出去新棉袄后背就是一个大窟窿,露出一片棉花套子,当然后果是可想而知的,回家是免不了一顿数落和揍的。回数多了,那块地方的墙皮自然是越挤越光滑了,发了明,起了亮,带了宝色。

 

 

 

院子的西边有一片菜地,那是学校的农场,栽菜种麦点玉米,样样都有。

厕所的粪便都上到农场地里做了肥料,抬粪浇水是高年级学生的事,四五年级学生量力大。抬粪的粪桶是学生从家提来的,都是泥做的坯子放到瓦窑烧的那种,死重活沉的还不结实,弄不好磕了碰了打碎了是常事。

粪溅的满鞋满裤腿也是常有的事,也不觉得脏。有时溅的满脸都是,用袖子一抹也就完事,粪桶放在教室外头一排排。

老师说毛主席教导我们学生要以学为主,兼学别样,即不但学工学农,还要学军,还要批判资产街级。

其它有些高难,没能学成,唯独学农这窍稍微通点,算混了个半迷子职称,能扎根一辈子农村,我总结了一下,还是与我当时在学校学农的时候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是分不开的。

那片地边上,是学校的猪圈。

圈里养了两头猪,学生要给轮流给猪割草吃。

早上上学去的时候背上背着书包,手上还要提一粪笼青草。草是前天下午放学后割的。

遇到秋忙假期,老师还有任务布置,就是每个学生开学时要交五斤玉米或其它粮食,给猪做饲料,说那叫勤工俭学。

那时粮食紧缺,人吃都没有多余的,想去生产队的地里偷也不敢。那时老鼠多,为完成任务,就拿个铁锨上坡下岭的满地去找老鼠洞,运气好了一个老鼠洞还能掏十多斤苞谷豆子,白生生的,这算是碰上勤快老鼠了,暗自高兴一番。

勤快老鼠跟勤快人一样,会过日子。准备的殷实,粮仓也收拾的干净卫生,讨人喜欢。掏出的粮食让人看了都顺眼,心情也好。碰着不会过日子没相的老鼠把人能气死,就像南头光光爷呀那个婆,没人喜欢,讨人嫌。要么没存粮食,要么就是霉坏的,老鼠屎和粮食混在一起,霉的发了臭,像猫屎,不敢闻,也不敢动。出了力也讨不到好。

多亏那时条条框框少,人也没有那多的心眼和文化,没人想着法子告老师,要是搁到现在,我那老师都够上开除级了,罪状能列几公里长。

学校南边是个坡,坡就在教室的窗户外边,不是很高,也不陡。上着课隔着窗户还可以看见坡上的兔子打架。半坡上有人耕田,我那个语文老师把课上讲完就爬在窗户里边和窗户外边的耕田的人说家长拉理短。我们上我们的自习,他们掏他们的心窝子。

 

 

 

耕田人递进来一个青头萝卜,老师用手抹了上头的泥,塞进嘴里咔嚓咔嚓响。

老师牙口好,连说萝卜脆,水分大。也可能是萝卜独具的功效,吃完萝卜后的老师连放了几个响屁,无遮无掩,很大方的那种,不犹柔,也不寡断,酣畅淋漓,然后一节课就跑了四次厕所,从我的本子上扯去了十六页纸,我那32开的作业本被撕掉了一半。

老师上课,老是手背在身后,面朝窗户外边,像诗人吟对,自我陶醉。

老师领读我们跟,手背在身后大声念着“南,南岸坡的南”我们也念“南,南岸坡的南,不过老师念到中途迷糊了,念着念着念成了“南,做饭没放盐。”我们倒是没敢!

半坡上有一个沟,叫红沟,沟口有个泉,泉水很旺,很清,也很甜,凉丝丝的,上学时书包装个空酒瓶子,口渴了就用酒瓶去接水,课间十分钟失急慌忙刚好打个来回。

三年级的教室外头,从房檐上系下来一根铁丝,铁丝上拴着一节铁轨,离地面一人多高,上课下课老师就拿个锤锤敲,声音很亮,也传的很远,算接水着拿红沟都能听着,一听着,赶紧朝回跑,刚好。

 

 

 

上村小的日子,我们曾排着长队,跟着老师,挥拳喊号,黑踏糊涂的走村串乡游过行。也看见隔壁二丫因了超龄被老师勒令回家不能升学而泪流满面的无奈。同时,我们在教室为几位伟人的逝世沉悼过,默哀过。

上村小的日子,冬天上学我们都提火笼,书包里装满柴火,火不旺的时候就搭点柴火,鼓起腮帮子使劲吹,手上满脸都是灰。

夏天穿着光背心,戴着柳树枝编的凉帽。下雨赤着脚,披着麻袋片子跑。我们撘着伙,一起回家,一起上学。一路说笑打闹,没人接,没人送。鸡上架睡觉,鸡叫唤起床,吃个洋糖,能甜几十天,吃个白馍,都笑的发自肺腑。

七十年代,一个纯真朴实的年代,没有网络,没有电视,一本连环画揣到怀里可以高兴好多天。

吃饭用大婉,喝水咕咚咚。

我们的村小,记录了我们回不去的童年,没有虚假,没有强颜欢笑,我们那时候觉得快乐其实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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