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梦里,在我无尽的思念里,从未走远。

黄昏时,几户人家的屋顶已升起袅袅炊烟。我半倚着门框,对着院门望眼欲穿。院外却无半点动静,任时光从朦胧的眼波中静静流淌。邻村亲戚家过事,姥姥出门已有两三天了,而姥爷在大队开会,迟迟不见踪影。我单薄的小胸脯情绪性起伏着,仿佛村边的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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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折身回屋,急步穿过厅堂,不敢抬头,以免与高挂在后墙上太姥爷、太姥姥黑白遗照对视,闪身蹩进窑洞。不经意间有游走的耗子自锅台边一跃而下,钻入墙角,已过了一会子,心口仍突突地跳着。

 

擦亮火柴,点亮煤油灯,屋内满是昏黄的光。我安静地在炕边靠墙坐下,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在记忆中搜寻,长这么大,姥姥并不曾离开我一天。我心里正要说时,只听外面脚步走响,隔着窗户问道:这家里有卖娃娃的吗?我听到的声音怪异而阴森,便站起来吹灭了灯。窗纸有些声响,我缩了缩身子,连呼吸都觉得多余,不敢出丁点儿声响。

 

“喵儿…”窗外又有了猫叫的声响。买孩子的动静暂时消失了。但我似乎听到这声音似乎又有点不自然,但又不确认,不自觉地伸手把炕上的苕帚把子握在手中。接着又是窗棱上轻敲的响动。我的心紧缩了起来。

 

“吱扭”一声,门开了。脚步由远及近,掀起帘子,一个人影闯进来,点着一支烟。透过闪烁的光亮,我认出是二舅。我顿时心安了。往往在关键时刻能出现在我面前的,非二舅莫属。我跳起来,扑过去,死劲地搂住他,生怕他要逃离。二舅开怀大笑“村里有卖娃娃的了,你怕吗?咱院子里有不少猫!哈哈”,经二舅一问,我终于知道这窗外的真相了。

 

二舅与我,属于狗脸亲家。二舅生气时,连一句好好儿的话都不和我说了。如猫鼠一般,我乖乖的看他脸色行事“他说要向东,我不敢往西,他说要蹲下,我不敢立起。”姥姥不在身边时,却突然有了别样的变化。当二舅捏着鼻子,学起卖孩子的怪叫,又用假嗓子学着猫闹。那个夜晚,还没等姥爷回来,二舅的温情和厚重已让我在安稳和踏实中进入梦乡。

 

上学后贪玩,二舅总是在我每次考完,迎面问我几句有关成绩的不利于团结的话。常常在夏天的水库边逮住我,揪着我的耳朵,边走边质问:“我劝你把心收一收,好好的用用功念书,你屁股上还是有些痒”。我所预期的果然到来,自己稚嫩的臀部,留下二舅许多交错的掌印。直到我撕心裂肺的哭声让姥姥无所适从,一旁的姥姥,一把扯掉围裙甩到地上,喊道:“动不动就磕打娃,真是六个指头挠痒痒,人家爸妈就不依你。人大了都有心,好得这娃记仇。唉,早晚我死了,你们就清净了。”二舅听见话头不对,才心生慈悲,手松了下来。

 

二舅常常在我笔下,在我梦里,在我无尽的思念里,从未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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