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辛劳都是应该值得尊重的

今天是谷雨,正是播种的好时光。

农民在田野里播撒谷物种子,春风夏雨后秋收喜悦。诗人播种甜蜜,期待收获浪漫。我一早起来,去园里提荷池里的水,浇昨天栽下的丝瓜、辣椒秧子,还有两畦秋菊。昨晚九华山间的星光下,远方一位友人来信称为俗事气得胃都疼,我开了副“药方”:每天早中晚对着镜子笑一笑,练习若干时光后再去旷野间笑,那时源自心田自然流淌出笑来,你便是个快乐的人了。涨姿势的图片

你笑,生活就充满了快乐;你哭,人生便满目忧伤。苦短的人生,笑总比哭好啊。有时因感动于心而哭,那也算是情感的自然流淌状态吧,大概有益无害,哭哭倒也无妨。

 

浇完秧苗定根水,喝几口山间清茶,捧一本书看,自然而然读出声来。前几天,两家友人从省城来我江南山间小住,他们依然担心我在山间孤独。有人安慰他们说,热闹,很多时候是一群人的寂寞;孤独,却是一个人的狂欢。一个人能把孤独甘之如饴,专心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至少说明他的内心足够强大。昨天傍晚我在清运园子里的渣土时,收到渡江北归友人的信息,叮嘱我:“好好写作文”。他们可能见我“茶溪听雨”公众号有些天没有更新上新篇,担心我为出版《茶溪听雨》一书而沉湎其中,弄得江郎才尽,又掉入烟尘里弄得面目全非。

这些天确实收到许多索求赠书信息,每天签名快递一批书。山里出入不便,来来回回倒腾,真的有些累了。原本出版新书,有人喜欢,总是件快乐的事情,也确实也许多感动于心的暖意。月亮休假的时光里,山里夜太黑,我又享受不了新闻联播的幸福生活,脑子里懒得去塞满是是非非、讲不清道不明的俗事。晚上不翻书,便独自在园子里坐着,任如水般的时光流过我的身心,困了回屋倒头便睡。

有一天早起时,看到手机里有远在海南的钟老先生转发来的几幅截屏图片,是一位名为“甲午”北京老太太写的,她辗转间获得我签赠的一本《茶溪听雨》,给友人写道:

“当我打开《茶溪听雨》书的扉页,里面赫然地写着我的名字及赠言,我一下子就乐了。我觉得这个作者何显玉不但有心,而且还能看透人世间的很多事情。仿佛我已经认识了很长时间,是老友一般。

这让我,一个虽过耄耋之年,但是对文学大家仍然有佩服敬仰之心的一个老年女性,又唤起了对文学的这份热爱之心。何显玉的这本儿由作家出版社出版的散文集名叫《茶溪听雨》。一听这个名字,就有一股山野之风。书的封面和书名《茶溪听雨》是高度契合的,相融为一体,非常非常的贴切。遥远的海天之间,有一艘小船,那船上坐着穿蓑衣的人。正像是一个闲散的、能在山水之间自由自在地享受着生活的智者。”

钟先生曾是我生活的那座市最牛大学的领导,我们有过交往,成了忘年交。他退休多年,辗转在定居各地的儿女间生活,成了不折不扣的“候鸟”。京城这位“过耄耋之年”的甲午奶奶当是他的友人,我想对老人家说句感谢的话都不容易。18年前,我跌入生命深渊、从阎王殿侥幸重回人间,涅槃还未得重生之时是人生最为至暗的时刻。那时白天拼命工作,夜晚独自捧读京城另一位老太太杨绛的书读,防止自己再次跌入深渊不能自拔。杨绛思想的光,照亮我那段暗无天日的路,促使我破茧成蝶。如今,我入空山,一直守护我的母亲也在三年前的谷雨去了另一个世界,我彻底成了漂泊他乡的游子,能与京城甲午奶奶一起“茶溪听雨”,我是幸运的。孤独的生命又获光亮,让我前行时不再那么害怕,不再那么孤独。

江南好,实在是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承载得了的大美。纵观历代诸多圣贤英雄,都注定只是江南岁月长河里的朵朵浪花,亦或是一粒烟尘。我当然有自知之明, 顶多只是江南过客。

昨天上午,我去山外快递书时,顺道到九华山间访友人陈寿新先生(见上图)。我们彼此赠书,他的《在佛国的日子》书内有一页上一行字:“谨以生命的寂寂吟唱,献给我母亲及我爱和爱我的人”。我在自己书页写下“借此山水栖身,著就清净文章”。寿新与我年同岁相仿,他大学毕业就来九华山,这方山水烟尘熏绕了他几十年。我后来,与小狗阳阳与它的小伙伴们天天行走九华山“茶溪”,这片山水是我心目中一块至纯至净的地方,我将对江南月色、阳光的喜爱都倾注于此。昨晚,一位在省城高校教授古曲诗词的女老师来信:“前辈,晚上好!我在读《茶溪听雨.醉在江南》,读了好几遍了,还要再看一遍……字里行间饱含雨水,青翠欲滴”。

江南茶溪滋养我的生命,我怎能不对之报之以歌?我笑,她自然会美;我溢自心田的赞美,她也会越来越好。

 

是的,历代先贤豪杰都莫不是江南的过客,何况我们寻常人呢?我来江南才五六载光阴,对走过茶溪这片光阴里的人便有了许多留恋。那天在城里,早晨起来觉得外面乱糟糟的,全没了我在茶溪清晨的美好遇见,没有兴趣出门走走。于是,翻开《茶溪听雨》,再读《余生不长》时,情不能自己,于是信手写下一则微信:

“我写《余生不长》这篇文章时,卢桂云还活着在。听茶溪小镇的友人说,卢桂云看到了。

选入这篇文章的《茶溪听雨》书出版,卢桂云已经去世两年多了。那么美丽,那么善良,那么坚强,一直笑对人生的女子,竟如花般的凋零了。今早酒醒时分,我重读此文,卢桂云的音容笑貌浮现于脑海里,活灵活现。她去了天堂,这人间烟火里有她深爱的先生与儿子,只是我不知其详。

我想送本书给卢桂云的家人,希望知情人告诉我联系方式,愿‘活’在文章里的卢桂云形象给其家人丝丝宽慰。”

微信发出来后,曾与卢桂云同事过的吴平联系上了卢桂云的爱人,尔后牵线成了微友。我签名寄去两本《茶溪听雨》,给这对失去亲人的父子俩留存吧。我向吴平表示感谢时,她说,“你至今舍不得删除张兆玉的微信,称他还活在微信的那一端。因你的著作,而让两个可怜的男人看到‘活’在文章里那个美丽女子”。吴平与夫君过江南下创业,春节前她在我居所吃饭时曾轻叹一声:“不知去哪儿领到母亲的骨灰”。我们这才知道她母亲走了,连一捧灰还没有领到。

这世上,谁都想心无尘埃。可是,我们一路上都要面对生离死别,悲伤深似海,情痛如刀绞。可我们,还是要笑,哪怕是含泪的笑。

我早读后,在园子里吃早饭,阳阳它们卧在我的脚旁,尽享山间早晨的舒适。我翻看昨天“茶溪听雨”新文后的留言,忽见老李打赏我100元钱。刹那间,我的心像是被狠狠地拧了一把。这个年过花甲的老农民,靠种蘑菇谋生,这些年疫情难上加难,家有病妻。我曾去过他徒有四壁的家,镇长请我吃饭时我喊他同桌就餐,《茶溪听雨》就有这个叫李世树老农的事情。昨天,我向他讨来地址寄两签名版书寄给他,他居然打赏我这么多钱。我回复:“李兄,你不能这样干。你凌晨三四点起床,卖多少蘑菇才能收入这多钱啊,我心不安”。他立即回复我:“所有的辛劳都是应该值得尊重的。”

我不知道怎么回复他,这位忠厚艰难的老农民的觉悟,将一些连起码尊重都没有的人扔下不少路。

未经允许不得转载:污话社 » 所有的辛劳都是应该值得尊重的

赞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