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居》 | 去上海找工作的第一天,我的手机就被偷了

最近,和妈妈一起在追剧《安居》。想起在上海时的那段工作时光,把以前写的这篇文章再发出来。上海是一个有历史有文化的好地方,我在那儿开始了人生的第一份工作,那里见证了我的勇气和努力。

 

(一)

出地铁后,焦急的心情依然未减。凭着未曾来魔都之前,在手机上搜索旅馆地址,如何从火车站到达,我拉着箱子在街头寻找目的地。询问一位路人,路人好心地指给我方向。我顺着路人指引的方向走进巷口,正碰着一位青年人从小区的楼梯走下——他是来倒垃圾的。我也不顾了,迎上前去,向他问路。这一问,真是对了!原来他竟是我预定旅馆的管理者之一,只不过我预定的女生宿舍在马路的另一边,不是路人所指的这一栋小区。

旅馆小哥拉着我的箱子,走在前头。一路上,我向他解释自己在地铁上的遭遇——手机被偷!几乎失去了所有的联系方式。这是毕业后,第一次只身一人来到异地找工作,而这座城市竟是用这样的方式来浇灌我的热情?幸好还是找到了自己预定的旅馆。此时此刻,最刻不容缓的事就是去买一部新手机,告知家人“我的平安”。

“请问,你知道这附近有卖手机的店子吗?”我向旅馆小哥问道。

“买手机啊,芷江西路那一段,应该会有。”他想了一下,继续说道,“如果你需要买什么生活用品,那边有一个超市,都很方便的。”

来到小区入口,乘坐电梯,上到八楼。从电梯口出来,我们径直往最里间走去,他小心地敲门,没等回应便推开门。屋内是暗褐色的木地板,六人间,上下铺,他扫了一眼屋内正中间大方桌上堆满的杂七杂八的东西,望向坐在左边下铺的女孩,带着浓重的方言口音说道,“把你的东西收拾一下,让她睡里面那个床铺。”

我把东西拿进房间,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毕竟能同住一个屋檐下都是缘分,我并不是一个冷漠的人。“你叫什么名字啊?”“你在这里住多久了?”“你是哪里人?”“你也是过来找工作的吗?”不过是些普通的问话,这个叫小佳的女孩微笑着,很友好地回应我。

收拾好下,静坐下来,我才注意到进门右边的下铺(正对着我的床位)上也坐着一个女孩,她靠在床沿上在看手机,似乎从我进来时她就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我进门时,挂在床头边的衣服挡住了她的的身影,她不出声,我忙着收拾自己的东西,所以一直不曾注意到她,大概她并不是很喜与人交流的人吧,享受自己的独立空间。虽说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可一个女孩子在外更要时刻保持谨慎,这我当然理解。为了表示友好,我也主动同她说话,“对面的女孩,你叫什么名字啊?”

“叫我‘依依’就好”。

“哦,”真好听的名字,我的心蓦然一动,有种很熟悉的感觉。所谓“伊”人,多美的一个字啊!曾经有个初中同学名字里也有“伊”,她是一个说话温柔又不乏活泼的女孩,有一副甜美的嗓音,我们时常在课后十分钟里倚靠在阳台上,望着远方,耳边回荡着她那缭绕的歌声。“是‘所谓伊人’的‘伊’吗?”

“单人依。”

极简单的回答。待我反应过来,再望向她,松垂的短发,白嫩的皮肤,姣好的面容,微尖的下巴,最多不过二十出头。那月牙儿般不大的眼睛,闪动着的一脸的灿烂光芒似乎在提醒我:她是“依依”,而不是“伊伊”。我微微点头,虽然此“依”非彼“伊”,但也挺好听的。不知“依依”是她的小名,还是姓名中就含着“依依”?简单闲聊几句后,我也开始忙活自己的闲事,拿出笔记,继续完成在火车上的遐想以及这座城市带给我的初次印象。

“你们一会出去吃饭吗?”依依起身,从床上下来,站在地板上,娇小的个子,穿着一件浅红色圆领短款毛衣。

小佳好像在看视频,旁若无人地听着英语。

“啊?我等会是要出去。”我回答依依的话,“我的手机在地铁上被偷了,我要尽早买部新手机,办张这边的新卡,晚上给家里打个电话。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电子产品的商城吗?”既然她同我说话了,我也将我的疑问诉诸她,毕竟她比我先来这座城市。

“商城啊?我也不是很清楚哎!买手机的话,你去那种地下商城,很多二手的‘苹果6’,才一两千,其实大多是小偷的战利品!”

“啊?”我吃惊地望着她,难道是我久居深山,不知这世事,她一个小姑娘居然知道这些!“我只要买个一般的手机就可以了,能够打电话,偶尔上上网。”用二手的总感觉怪怪的,更何况若真是小偷的赃物,如何叫人用得安心呢?

“等我挣钱了,我也要买个苹果。”她看着我,有了邀我一道出去的理由,口气天真地,极像个小孩,“我昨天晚上才到的,那等会我们一同出去看看吧?”

“你打算出去吃什么?现在就吃晚饭会不会太早了啊?才四点呢?”我将目光从她的目光中转过,低头看了看手表。

“不知道,出去看看吧!我都快饿扁了,这一天都还没有吃午饭呢!”原来如此。想来她大概不会在十点前起床,醒来后便一直窝在床上看手机,躺着然后又坐着,一直到现在。原来她并不是一个冷淡、孤傲的女孩,不过是沉浸在手机另一端的世界里,只有饥饿般的生理意识才能促使她回归到现实的本性中来,这才有了我们最初那般简洁的对话。

“好吧,再等我一会!”早点吃完晚饭,也算是了了今天余下的一桩事,再去熟悉一下周边的环境,回来继续整理,这一日也有终了。

依依顺手拿过挂在床头的那件灰色呢子大衣,穿上后走向洗漱间,五分钟后出来坐在床沿边,继续刷着手机,“姐姐,你好了吗?”

我在发黄的纸张上画上一个句号,意识到她是在对我说话,便合上本子,抓起挎包,“我们走吧!”

 

(二)

从公寓楼出来,大街上人迹寥寥,偶有汽车肆无忌惮地疾驰而过。是啊,这才初六呢,若是在家乡,正是到处走亲戚拜年的时候,虽自家关着门,不过是把欢笑带去了奶奶家。

矗立的高楼总给人一种警示,似乎并不想让你觉到安逸。

“哪里有美食店呢?”

“我记得刚才找过来的时候,那边有家‘黄焖鸡米饭’,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可以啊!我现在只要有吃的就行。”

我们穿过马路,四处张望着。

“这里有家‘沙县小吃’!她像发现珍宝一样喊出来。

“好像锁着门哎!”我走在前头,往玻璃窗里瞧了瞧,“‘黄焖鸡米饭’应该就在前面。”我这才想到:正月里,许多店主都回老家了吧。这南方的魔都会是多少小饭店老板的家呢?他们归去的家会是在东南西北的哪一方呢?

“好像也是锁着的呢!”

我们只能继续没有方向地往前走去。

“哎,这里有个小商店,有卖手机的,你要不要去看看?”

我的目光一直在搜寻着食物,早忘了手机的事,她的眼睛还惦记着我的手机。若是让我自己去商城买手机,必然要走一些冤枉路。既然这个小姑娘肯陪我去挑手机,我自然乐意。

柜台里稀疏地摆了十来部手机,联想、三星、华为、魅族,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杂牌子。

“老板,可以把这个拿出来给我看一下吗?”我隔着玻璃指着里面的手机。

“当然可以。”老板是位清瘦的中年男子。

“这个现在怎么卖啊?”

“这部手机很好的,又好看,性价比又高,现在买的话,我给你便宜点,就一千!”

我拿着那部白色的魅族在手中前后看着。

“再便宜点嘛,叔叔,你看我们一过完年就出来找工作,多不容易啊!”在店铺里四处打望的依依突然说道。

“你实在要的话,我最低给你九百六。”

“老板,再便宜点嘛?不要为难我们外地人嘛?就九百?”不管能不能砍下这个价,我都应该试一试。

“我也是外地人,来这里做生意,十多年了,昨天才从老家赶过来,不容易呢!九百,是要我亏本卖啊,挣不了多少钱呐!”

“叔叔,你就再给我们便宜点,就九百嘛?这位姐姐刚才一下地铁,手机就被偷了,这才要买新手机的。”依依果然比我伶牙俐齿。

“这边小偷是挺多的,地铁口、汽车站附近,人又多又杂。你们以后出门要小心看着自己的包啊。很多小偷专门就偷你们这种看起来面善的小妹妹!”老板并不为依依的话而感到惊奇,应声说道,还好心提醒我们。是不是这样的砍价方式他也见多了,早就不为所动了?

“叔叔,你这里也有电话卡吧?我们还要买张新卡呢,给我们便宜点吧?”

“可以免费给你办卡,只要五十元的话费。”

“就拿这部手机吧,再要张卡。”一千也好,九百也好,反正我是需要一部新手机的。我向来不善于与商贩软硬皆施地讨价还价下去。这个技能,必要的场合下还是可以学学的。

老板从柜台里拿出一沓电话卡,叫我从中选一个号码,我将身份证递给他。正纠结着选哪个号码,依依凑过来看,“我来给你挑一个。这个吧,这个容易记!”她指着我其中一张卡。原来她选择的方法在于看号码是否好记,而我在意的是号码里的数字。所幸我喜好的那个数字在她挑中的那个号码中出现了两次,那便是这个号了!

老板娘走出来,与老板说着方言。她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个盒子,将里面的新手机拿出来示意给我看。取出一张手机膜,“我们还免费贴膜呢!”

“嗯,谢谢老板啊!”

最终,我以九百六买了部新手机。

走出小商店,依依对我说道,“姐姐,你还谢谢他呢!像这个手机,网上买的话,最多不过七八百。”

我仔细想想,自己还真是不会还价,明明可以再嬉皮笑脸地同那老板砍砍价。依依亲切地叫他“叔叔”,而此时却这样说他。商人终究是商人,依依的话,我看也是极对的。

 

(三)

买手机花了半个小时左右。本来只打算出来吃晚饭的,竟先解决了我的事情。

“黄焖鸡米饭”就在小商店的隔壁,走进一看,也是关着门的。

“春年出来就是不方便,连个吃的地方饭都找不到!”

我正好生纳闷:为什么这些店铺都关着门?明明是繁华的魔都,却如此冷清。才意识到自己昨日便离家了,今日才是正月初五!

我们继续往前,路过一家“冒菜馆”,里头黑漆漆的,并不见一个人影。走到十字路口,我们穿过马路,以期有新的发现。

“这里有一家‘兰州拉面’!”依依叫道,“看来只能在这里吃面了!”

脸型突出、颧骨明显、浅黄色卷发的女服务员招呼我们进来,她们或是回族,或是维吾尔族,总归是穆斯林吧。不知从何时起,北方的面条早已遍布南方的角角落落,而兰州拉面在这所有种类的面条中又占据着极大的一块。这些具有异域风情、头戴纱巾的人们,不远千里来到这完全不同于他们家乡的城市,带来本独属于家乡的味道。正是这独属于他们的味道,让他们在这繁杂的异地生生不息。

店里摆了十张长桌,两排,坐了一个客人。

“一份清汤拉面,不要加葱,再要一瓶橙汁。你看你的面里有什么不需要加的。”

“我也要一份清汤拉面。”我是个不挑食的人,不忌香菜,也不忌葱。

依依喝着橙汁,刷着手机,我瞧着这小小店铺的墙面,转动着眼珠。两个才相识不到两个小时的异乡人就这样面对面坐在小面馆里,刷着各自的手机,室内多少将冬天的寒冷驱散一些。

突然,我像想起什么一样,猛地抬起头,问道:“清汤拉面里是不是也有牛肉的?”我正在心里疑惑,如果只是素面,九块钱,未免有点小贵吧!

“对啊!肯定加牛肉的!”

“糟了!我不能吃牛肉的!”

“啊?你居然不能吃牛肉!我刚才不是问你有什么不需要加的嘛!那你赶紧去和老板说!”

我只想到那些作为辅料的素菜是自己都能吃的,却忘了那一味主料,自然也忘了其实那汤也是牛肉汤,忘了兰州拉面就是兰州牛肉拉面。

“这里的拉面没有我在西安吃的好吃!牛肉好少啊!”

“你家是西安的吗?”我疑惑地问。

“是啊。姐姐,你下次来西安,我带你去吃我们那的拉面,那味道才叫正宗呢!”她搅动着碗里的面汤,“不过,你这个姐姐好生奇怪啊,居然不吃牛肉!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人!点了一份牛肉拉面,不要牛肉!”

我笑了笑,不言语。确实是能从她的话语中听出北方口音,原来是陕西人!和我那个陕西的好朋友一样热情。再一看,她身上那股可爱般的直爽便可解了。

想着这些店家、厨师们毕竟是生意人,他们也要生活,他们也有不易。他们也是构成这庞大远离乡土故园群体中的一部分。同样的原料,同样的烹制方法,环境变了,时间变了,总有些味道在随之改变。食物越来越多样化,异乡人的胃越来越挑了,体内的胃蛋白酶并没有随着环境的改变而发生适应。那些无法挽回的味道,连厨师们也无可奈何。

“多少钱?”

清瘦的穆斯林姑娘站在窗台内,抬头望了望依依,想了两秒钟,“九块。”

依依也抬起眼皮望了她两秒,然后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服务员递给她一枚菊花图样的硬币。

吃饱后,我们慢慢地走出“兰州拉面”,今日似乎已无正事,最需要好好休息一番,补补觉。才走出十步,只听见背后好像有人在叫我们,“不好意思啊,美女,你刚才是不是还要了一瓶橙汁?”原来是那位穆斯林姑娘,一脸茫然而无辜的神情。

我们又走回拉面馆,依依从口袋里搜出三枚硬币,放在窗台上。

再走出面馆,依依用她不变的柔声细语,温和地说道,“刚才问了她多少钱,她自己说才九块的!”

 

(四)

夜里,依依与手机另一端的人语音聊天,一会是方言,一会是普通话,有些甜蜜,又有些肆无忌惮。

哦,她在同她的妈妈说话!当然应该这样,一个女孩独自只身来到这繁华的大都市,远方的妈妈怎么能不担心呢?听得出来,她的妈妈也是一个同她一样可爱的女人,宠着她,如同姐姐宠着妹妹。我不是有意听她说话的内容,不过同在一个屋檐下,免不了会听到其中一些琐事。

“妈妈,你说我这个该怎么办呢?昨天晚上的时候特别疼,半夜里醒过来,一直都睡不着。今天好点了。”

“那我明天去医院看看,不知道要花费多少钱呢?”

“嗯,那就这样吧!你在家要好好的哦!”

后来,似乎是和另一个人在聊天了。

“你什么时候到啊?”

“等你来了,我们一起去吃火锅,我好想吃火锅啊!”

“哈哈,你问我什么时候结婚啊?”

“小A也觉得我和林很可能结婚呢,看着我们都好了这么几年。”

“我现在那个店都没有开了,也没有多少进账。”

······

见她似乎没有在电话了,我便问道,“依依,你自己开的有店吗?”

“开网店啊。现在开网店很赚钱的,只要几千的成本,就可以开始做了。我的店也没开多久。”

听说她自己开了网店,我顿时对她有种赞赏,看不出来眼前这个小姑娘还有这样的想法和能力。

“你是学什么专业的?”虽然如今许多大学毕业生的工作都并非与自己的专业相对口,但是从一个人的专业还是多少可以判断出这个人的兴趣与性情所在。

“啊?我没有读书了呢!”——一个我完全没有想到的回答,看着她毫不在乎的样子,我心里有些疑问,却也没有问她的年龄。我并不需要知道那么多,与她相识,不过这几天而已,她是一个心地不错的姑娘,这几天里,我们友好相处,可以的话,一同出去吃饭,也是挺好的。

“那你怎么想来这里找工作呢?”

“没办法啊,我男朋友在这边上学。”

我默默点头,不好再继续问下去。

“对了,你们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医院吗?”

“不知道哎,你可以在网上查一查,看看最近的医院。”说话中,我一直在摸索着新手机上的各种功能,顺便打开高德地图,输入“医院”······

一夜过去,又一日过去,奔走了一天的我从外头回到这间小旅馆。依依以昨日我进门时一样的姿势靠在床上,玩着手机,而脸色似乎不同于昨日,房间里空气沉默着。

过了些时候,依依突然问道,“姐姐,你们知道‘下面痛’怎么办吗?你们比我大哎,应该知道吧?”

小佳抬起头,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这个,你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比较好!”

“不知道涂抹牙膏可不可以哎。”

“最好不要用牙膏吧,牙膏虽然有些清凉消炎的作用,可是还是不要乱用的好。”我想了想,意识到她的疼痛所在,牙膏?这个恐怕不妥吧?“什么时候开始痛的?”

“好几天了。”

“对了,你今天没去医院吗?”

“去了,可是医院没有开门,害我白跑一趟!”

我们并没有提出一些有帮助的建议,她的专注点又转回自己的手机。

“妈妈,我昨天晚上特别疼,疼得我都睡不着,一直在床上打滚。”

她昨天晚上并没有安安稳稳地睡个好觉,我怎么没有觉察到昨晚的动静呢?自己真有这么累,睡得这么沉?我望向她,她还是昨晚我进门时那个安静的女孩,也是陪我去买手机、会砍价的那个有些娇气的女孩,明明知道服务员少收了自己三元的饮料钱而没有道明的小姑娘。

晚些时候,依依躺在床上呻吟。“我看我明天上午有空,陪你去躺医院吧!我们十点出门,上午应该可以办完,下午我还有个面试。”

“真的吗?姐姐,你真好啊!”

“嗯。你应该起得来吧?你今天去的是哪个医院?”我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这个女孩。

涨姿势《安居》的图片 第1张

(五)

我一如往常地在六点钟醒过来了,闹钟还没有响。先查好路线,规划一天的行程。

九点半,依依还没有醒。

十点,依依似乎还是没有动静。我默默地等了十分钟,拿着我的包,准备出门了。她终于睁开了惺忪的眼睛。

“你今天还去医院吗?去的话,就赶紧起吧。不去的话,我就要走了。”

“再等我十分钟!”

她换上一件灰色的呢子外套,里面还是那件短款毛衣,紧身黑色小脚裤。只见她从背包里拿出零钱,往衣服口袋里塞——两手空空如也地出门——昨日她也是这样一番装扮。

“对面有个超市,我们进去看看吧!”我有些着急,忘了她还没吃早餐。我们在超市里转了一圈,她买了一份小熊饼干。

“你要不要吃?”她将饼干盒递过来。

“不用,我吃过早饭了。你多吃点!”

“真的不吃吗?这个还挺好吃的!”

我照着查好的路线让她跟着我走,下公交后还需要走上八百米才到。目的地是相对来说较近的市人民医院。

“等会再走,现在是红灯呢!”我拉着她的衣袖。

“可是两边都没有车啊!”

“说不定有个小朋友在什么角落偷偷看着我们呢!我们要给他们树立好榜样!”我玩笑地说。虽然自己并非时时都遵守着红绿灯,而且这大都市的红绿灯似乎很让人感到困惑,明明没有车,红灯却亮着许久。无事时我会静候一会,偶尔也会闯闯,生命保住便可。不过,在小朋友面前,还是应当恪守准则呢!

“你这个姐姐,好生奇怪啊!”她侧着眼睛打量着我,“走啦!”红灯并没有灭,车并没有来,我仍然伫立在斑马线外,看着她的背影走到马路中间,与我一点点拉开距离,直到停在对面的人行道上。她扭过头,无奈地看着我。绿灯亮起,我才加紧步子走过去。

她吃完最后一片饼干,顺手将饼干盒扔在地上。

“不能随便乱丢垃圾的!”我用大人那般训诫的口气同她说。我们已走离饼干盒两步,我犹豫了一下,转回身捡起了饼干盒,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意识到自己的不应该!

“你真的好奇怪啊!”

我将饼干盒拿在手里,往前走了不过百米,“你看,这里就有一个垃圾箱!”不随意乱丢垃圾,这一点,我还是不至于心虚。想想我这个姐姐,还真是“演”得可以!

 

我们似乎走了很长一段,手机地图上显示的八百米距离不止八百米吧。

“姐姐,你确定我们没有走错吗?”她疑惑地问。想来如今交通便利了,走路,都成了奢侈!人们宁愿等十分钟公交,坐五分钟车,也不愿走十五分钟。是不是这样呢?把时间拿来消费,怎样才划算呢?

“地图上就是这样显示的啊!先拐过一个弯,这里有一条河,再走过一座桥,往前直行百米就到了。相信我,大概再走十分钟!”走到哪都拿着手机地图指引着,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旁边好像是一个园子,气势不一般的“门面”。目光穿过拉闸门,可以看到里面绿草如茵,冬的气息在里面黯然褪去,一幢高楼矗立其间。

“哇!是造币公司哎!”依依惊叹道。

原来是造币公司,难怪会有这样的气势!大气却并没有显得很耀眼,觅得这这人来稀少的拐弯处,这样的身份,还是不要太招人眼比较好!钱财这东西,人人都念着它,可它若是迎着而来,恐怕难免会增长其人的娇恣之心。

“快些走吧,我们得赶时间呢!”

走到桥中,远远地,才意识到那栋高楼的盛气凌人,它倒影在水面上,寒光粼粼。

“好不容易来了,让我拍张照嘛!造币公司哎!”那种语气,除了天真可爱,我找不出别的更好的词了。她还小,如何就对一个“造币公司”憧憬呢?我又懂得多少世事?我不屑于这样一栋高耸的造币公司大楼,这些来往的车辆喧嚣不止,可与这造币公司有多少牵扯?

“多亏我带你出来走走,才发现这造币公司,也算是今天的收获了!”既然停下来了,同她聊聊也可。“你男朋友在哪所学校?”

“他在新东方学厨师。”原来,他是用美味捕获了这个小女孩的心。我却不禁在内心对那个陌生的新东方学徒产生质疑:年轻的心,就可以这么不负责吗?难道陪着这个小女孩来医院的,不该是他吗?初春的清风吹着,蕴藏着泥土的气息。

涨姿势《安居》的图片 第2张

(六)

大概十一点赶到医院,医院总算是开着门的。

“您好,请问是在这里挂号吗?”

“你看什么科?”

“妇科。”

“妇科医生才进手术室,最早还要两个小时,不一定什么时候出来。你们出门,在马路对面坐26路去市中医院。”

值班医生口气严明,不容得我们再问话,还好给了我们又一个方向。我们只得赶去另一个医院。

来到市中医院,已是十一点半。

看着她填写病历,我这才知道她竟然是98年的!她的名字里确实有“依”这个字。我不过没想到这么小的女孩便独自出门,这样的花样年华,不是正该奋战高考的时候吗?为何自己开网店?她的男友为何不来陪她看病?她的父母却也放心让她出门?我不想管这么多,今天只需陪她看完病!走出医院,我们有不同的方向。

“我要让这个医生帮我看,”她看着门诊厅里墙壁上的宣传栏,指着妇科医生中的一位女医生的照片。

因为我有些着急,带着她走,居然在医院的住院大楼和门诊部迷路了。

赶在12点前,我们终于找到了“妇科”。

“你是‘某某依’吗?赶紧的,就等你了!”是一位年长的男医生。挂号后,我们确实是找了一会才找过来。看来他们中午是要休息了。

“怀孕了吗?”

“什么?”

“怀孕了吗?”老医生抬了抬眼镜,似乎有些不耐烦。就因为我们让他多等了十分钟,耽误了他午餐的时间吗?

“没有。”依依惊讶,轻声道。

“有性生活吗?”

“有。”

“什么症状?”

······

简单询问之后,老医生在病历上写下一串字“外阴部瘙痒······”

“脱下裤子,在旁边躺椅上躺下。”

“啊?”依依面露难色,老医生又重复了一遍。

“你不脱裤子,我怎么取白带啊?”

依依有些扭捏。我略感吃惊,从她之前的言语,看不出她也会害羞。想来确实是,她不过是一位才成年的少女,她清楚自己的行为吗?这样的检查,于她才是头一次。其实,直到这时,我才明白“妇科检查”是如何进行的。但毕竟在这个小姑娘面前,我是一个“姐姐”的身份。小姑娘觉得尴尬,若是自己作为“姐姐”陪她来看病也觉得尴尬,那这个病还看得下去吗?总不能两个人都闷闷不语而情绪消沉吧?我淡然地安慰她说,“放心,有病就得治。所有人在医生那里,都是一样的,医生看的是病症。没事的!”

“把这几个拿去化验,下午一点再拿着化验结果过来。”——也就意味着我得陪她到一点之后,化验结果出来,医生开药方,取完药,自己的任务才算完成!

从医院出来,我们去吃午饭。路上,依依拨通了电话,将检查的事情告诉她远方的妈妈。

“一个姐姐陪我过来的。”

“啊?原来你知道怎么检查啊?你都不告诉我,也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啊!你不知道,刚才那个医生弄得我好痛啊!”她口气惊异地,有些抱怨,又像是在寻安慰,天底下恐怕也只有母亲愿意倾听你的这些烦言碎语了。而我们的父母大概从来不会和我们谈这些事吧。所幸我是一名理科生,在这个或许高中尚未毕业的小姑娘面前,多少更明理一些。

我不禁疑惑了:这个站在二十世纪尾巴上出生的小姑娘,她知道什么是爱吗?一个人究竟要有多少经历才会懂得什么是爱?是什么力量让她自信到如此轻易地便对另一个人说“我爱你”?在这个看似越来越开放的社会,像依依这样早熟的女孩或许并不占少数。与年龄无关的是,她们始终善良可爱,甚至天真,她们在尝试独立,尝试去追求自由,追求自己的幸福。虽然上一辈人自小就不停地教育我们要好好学习,而学习这条路始终是我们自己在行进着、摸索着,探索知识的海洋、人性的未知。

“我妈让我回家,可是我现在是不会回家的。我还没在这里好好玩过呢!”挂完电话, 依依同我说道。

再去到医院,我们拿着医生开的药方去窗口付费。涨姿势《安居》的图片 第3张

“一共两百三十六。”

依依从口袋里掏出十元、二十的纸币,还有几枚硬币。

看着她一脸的无可奈何,我开口说:“这样吧,你自己出零头,我先借你两百。”

“你自己拿着药回去。应该找得到路吧?我们的方向不一致。你自己注意安全!”从医院出来,我便要赶去面试。我和依依在地铁口走了不同的方向。

我们都是这座城市的陌生人,将要面对各自不同的人生,一天又一天看到日落又日出、日出又日落、雨落又雨停、雨停又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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