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明镜台

一行人去了黄山。秋冬季节,站在小山顶,只觉天地浑然,白茫茫、雾蒙蒙,冷意随风灌入衣衫。

山顶的寺院或是红墙黄瓦,或是红墙蓝瓦在低低的佛音里寂静。而翘起的檐角似不安分的心拥有天空无穷尽的伸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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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有佛。无奈,面对那些张嘴就要香火钱、要供养钱,身着僧袍的人实在没什么好印象。邹先生、婆婆、邹先生的小姑妈、大伯哥、小叔子一行人边走边拜边扫码,我、芷涵及妹夫在寺院的走廊里边走边看。风飕飕的,妹夫缩起脖子直喊“冷!”我把长风衣裹紧,走到避风处。

“咯,这里是食堂呢,好多南瓜。”妹夫说。原来,我们站的地方,就是一个小食堂。我探头看,房间很暗,圆滚滚的南瓜堆了满地,白萝卜随意放着,丢得到处都是。有个穿着浅灰僧衣的女人走了出来,她看看我们,微笑着,用手指着,说那边是财神殿。我们没有搭她的话,只自顾自说着话走开了。

后来我们只跟在邹先生与婆婆一行人后面,毕竟在寺院闲逛,如果不出半点香火钱,总归有点不好意思。

几乎所有的大殿是一样的陈设:迎面最醒目的都是两边高悬着的圆筒,圆筒是明黄色的锦缎分隔围成,上面用精美的刺绣绣出一个个字,这让整个殿堂多了几分华丽与庄重。殿堂中央,神像前的神龛上一簇簇小红蜡烛明明灭灭,长香堆积起来的灰偶尔被风卷起,于是烟灰四散,迷人眼睛。寺院供奉最多的神像是财神爷,流金的色彩,端着的肩膀上安着笑眯眯的脸,宽大的袖袍垂下,阔大的袖袍口应可以装下多多的金子。

我们在最大的那个殿呆的时间最长。戴着帽子的圆脸尼姑在敲磬,她含着笑,很伶俐的样子。她时不时打量着跪在蒲团上几个人,眼睛活泛得很。而她嘴里说着各种好听的话,诸如事业有成,子孙发达,诸如百病不侵,福禄双全……她说一句,她手里的小铜锤就那磬上敲一下,这样她的话似乎就带着神的旨意了。那些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在我听来实在有点滑稽可笑的,但我喜欢听这磬音,那声音实在悦耳,一漾一漾的,每一缕都恰恰叩在人心上。

这样持续了几分钟,她大约也嫌自己的话太单调,又或者她已经说累了,末了,她直截了当地对他们说扫码和给现金都可以,又说那些锦缎上的字都是刺绣,又说他们这些人的伙食都是香客的供给。我和芷涵及妹夫相视一笑,倒有一种心照不宣的感觉。

婆婆跪下去是有几分吃力的,我看大伯哥扶着她向蒲团跪去,而后自己也恭恭敬敬跪下磕头、作揖,又起身双手合十,随即垂下眼睑,阖上眼皮默念着什么。小叔子是更虔诚的人吧,他这些年带着一班人马闯,也算小有成就。

小姑妈不会扫码,从口袋里摸出二十元的钞票,塞进了功德箱,而邹先生、大伯哥、小叔子拜佛许愿过后,各自举起自己的手机,对准二维码。我看着他们,心里想着:这里是否也和菜市场扫二维码一样,会响起某某到账……元——嗯,这里没有,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从寺院出来,在场院空地上等着人抽签看相的男人又走了过来,殷勤地问我们抽签不,看相不,妹夫问他怎么不进去,他苦笑着说他们不让他去,又说这里的寺院是两弟兄承包了,寺院里的人是他们请的,每个月给他们工资。

我走到一边,摸出手机对准黄山脚下,寒风飕飕吹过来,绵延不绝,而黄绿的田野,蜿蜒的河流及河流旁密集的高楼,就在我的眼前,完全无动于衷。我忽然感到我们的苍白,渺小及满怀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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