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冬天

窗外只有吐着浓烟的烟囱,扰人心绪的汽车马达,小贩们无精打采的叫卖。马上就进腊月了,却整天就是雨啊雨的,连个雪花的影子都见不到,好好的北方,生生变成了烟雨江南的模样。即便老天赏脸,偶尔下个雪,那雪花也就是在半天空可见,落到地面,转眼没了踪迹。今天早晨刚下了点小清雪,就把人们给激动地啊,急不可耐地发朋友圈,就跟八辈子没见过雪似的。也的确,我们这些所谓的北方人,都有多少年没见过一场酣畅的大雪了。冬天哪里去了,睡了吗?

儿时,村前的墨水河是不断流的,河水起源于马山,一年到头自西向东缓缓地流淌。水不深,但是河面很宽,雨季之外,河水温驯地像一只羊羔。上冻后,扯南到北都是白花花的冰,冰冻得很结实,甚至可以跑拖拉机。很多孩子都在冰上打“皮猴”,拉自制的冰车,大人们拿着钢钎,在冰上凿孔捞鱼,冬天的鱼特傻,在冰下跟睡了一样,行动迟缓,所以很容易被捉到。不过那炖鱼汤的滋味可真是美极了,现在一寻思,还免不了流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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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的冬天很冷,出了屋子尿尿,总免不了抖三抖,牙齿也总打架。屋檐上总有化不开的冰棱钻,大人孩子都穿着厚厚的棉衣裤,戴着棉帽,戴着用山兔皮做的护耳,但纵然是全副武装,孩子的手脚和耳朵还是免不了生冻疮,生冻疮的滋味不好受,又痒又疼,稍微一挠就破了皮,流脓水,每到此时,妈就找来茄秸烧水给我洗,能舒服不少。

日头好的天气,大队部的墙根下总码着好多晒日头的人,他们沐着温暖的阳光,彼此交换着自家种的旱烟,谈论的主题永远都是庄稼地里的事,有时候也脸红脖子粗地抬杠,但最后都是不了了之。这儿是一个乡村娱乐场,下五子棋,顶牛,打手把一,有时候也下个小注,输赢不过是块儿八毛的事,不伤和气,一切游戏都是为了打发时间。也有些老头就那么抄着手,靠着墙根码在一起,眯着眼,一脸幸福温暖的阳光。
冬天的集市很热闹,地里的营生都利索了,粮囤满了,兜里也有钱了,于是乡村的集市常常是人山人海的,如果赶上星期天是集市,我少不了要去,孩子的兜里没有多少钱,不要紧,凑热闹是最重要的,看看新鲜面孔,听听四里五村的新鲜事,散集的时候,从兜里掏一毛钱,买串糖葫芦或一盅“戳戳”,就感到极大的满足。

“靠山吃山”,我村有座“笔架山”,有野鸡、兔子、獾等,冬天,只要你腿脚勤快,大山是绝不会亏待你的。俺爹爱逛山,不读书的日子,我也跟着去。我跟着他学会了下翻子、下兔扣、熏獾,十来岁的时候,我就能自己逛山了,兔子和野鸡得了不少,有一次,我还抓了一只獾,獾油金贵,治烧烫伤效果很好。我把抓到的这只獾拿到集上,卖了五十块钱,拿着这张大钱,一口气跑回了家,交给了娘,她很高兴,奖了我一块钱,让我买了支钢笔。

快过年了,学校在小年前一天放了假,这是孩子们最惬意的时光,不仅亏不了嘴,还可以赚几串鞭炮放。我爹每年都给我买几盘小洋鞭,我不舍得整盘地放,便把鞭炮拆散,装到口袋里,一个一个变着花样放。大人们忙活着杀鸡,宰鹅,置办年货,女人们忙活着推磨做豆腐,蒸枣饽饽,家家户户的炕头都烧得热乎乎的,躺在上面就不愿意起来。
现在的冬天,软绵绵的,不冷,雨雪又很少,大部分河流都断流了,有水的地方也几乎不冻冰,或者只冻一层纸一样的冰。村里的年轻人都打工去了,腊月二十九回来,初三送了年就走,他们的心思在城里,那里有他们的梦。
儿时的冬天,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聊做此文,表示怀念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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