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 山村支教

2020年9月10日星期四,雾。
我为什么会一直支教呢?
小学的时候,我们的教学楼二楼外墙上有一句醒目的标语:十年树木,百年树人。那时候,并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只是觉得它很奇怪,又有趣。我们种下一粒种子,要等十年,它才能长成一棵大树;如果我们培育一个孩子呢?那将会需要更久的时间。
来支教后,受亮亮老师影响,我也会经常给孩子们拍照片,下课游戏的时候,自习写作业的时候、读书的时候,以记录下这些美好的小时光。连以前不怎么拍照的我自己,也变得爱拍照起来。时常整理孩子们的照片,从照片里,看到他们的变化,从二年级到四年级,三年的时间,孩子们好像已经长大了不少。
2017年9月刚来学校的时候,我们住在当地的代课老师龙老师家,每天早早地走路去学校,四十分钟左右的路程,路上会遇到很多去上学的学生。虽然,有些孩子并不是我们班上的,看到我们两个新老师,对我们很是热情。小露露那时候读二年级,是我教的四年级班上一个男孩的妹妹,她每回在路上都要拉着我的手,亲切地叫我“雷老师”,问这问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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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9月,我接手了三年级,给这个班级取名为“山花班”。小露露的成绩在班上,算是中等的。这个孩子为人大方,也挺好学的。放学后,我们会让一些基础差的孩子留下来,给他们补补课。周末的时候,也常常去学生家里辅导。第一学期,我给小露露颁了一个“进步奖”。后来,她在一封信中,向我表示了感谢,说这是她第一次得到奖状,很开心!看到她日益进步,我也很是欣慰。

 

其实,每次放暑假,我都要面对一个对我来说,有些艰难的选择——是继续坚守自己内心的方向,支教下去,还是回到家乡,找一份安稳可靠的工作,让爸妈放心。自己最开始的打算,是支教一两年,我该找个什么样的理由,让继续支教能够得到家人的支持和肯定呢?
我总是说,我喜欢山里简单自由的生活,不上课的时候,享受安静的个人时光。日常备课,然后按照自己的想法来灵活安排课程。简单的生活,而不闲散,每天都有事做,而且是自己带着热爱在做的事。

 

支教的第一年,加上我们,学校有四个主教课老师,四个班级,实行包班制,一个老师带一个班,上全天全科课。我作为班主任,带了四年级快乐精灵班,因为是初当班主任,经验不足,亮亮老师提出建议:我们两个交叉上三、四年级的课,我上三年级数学,他上四年级数学。由于自己性格上的原因,尽管用心去做了,却没能管理好一个班级。虽遇挫折,也会怀疑自己是否真的适合当一个老师,但越是有困难,越是想要去挑战,去解决,去带出一个好班。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你还要支教。
支教的第二年,我教三年级语文,亮亮老师教数学。学校虽不大,自己没有教的学生,并不去注意,一个班四十个孩子,足以耗去我所有的时间和精力了。面对新的稚嫩的面孔,我和孩子们一样,都是满怀期待的。我们开书法课、美术课、音乐课、体育课、魔方课、手工课、摄影课,尽可能地丰富孩子们的学习生活。然而,他们期末的总体成绩,并没有多大进步。一年过去,我又开始矛盾:是不顾一切,继续来支教,和孩子们一起努力,争取有所突破,创造奇迹?还是选择放手,把山花班交给别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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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年,我又来了。我没有为自己规划其他的后路,唯有支教。好像还不是时候做出改变。2019年9月,我继续带原来的山花班,四年级。上一年,学校用的教材是苏教版,这一年的教材都改成了部编版。同时,我又教一年级语文,亮亮老师教一年级数学,任班主任。四年级,一切照常,我们最好不要期待所有孩子都在一个暑假里突然长大、开悟。一个班级里,有好孩子,也总有那么几个调皮的孩子。和四年级相比,一年级的小朋友真的是小朋友,天真可爱,调皮得让人好笑。当孩子还是一棵小小苗的时候,最需要呵护,给他向上生长的阳光。
2020年9月,我们还是来了。是舍不得山里的孩子吗?是的。是不想放弃吗?是的,山花班算不上一个优秀的班级,对于那几个调皮的孩子,我依然无能为力,承认自己并不是打开他们的那把钥匙。对我来说,支教就是一份普通的工作,和普通的老师没有区别。和学校里的编制老师相比,我虽少了工资,但多了些自由,而我们的工作性质是一样的。我相信,每个选择成为一名老师的老师,对他的学生都是怀着关爱的,对这个岗位,都是怀着敬畏的。在山里那些孩子身上,我还想做点更多的事,同时,也让自己变得更有用些。

 

时常有人问起:你还打算支教多久?人们问起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总有种错觉:自己似乎支教了很多很多年。可是,明明才三年呀!对一个孩子来说,对教育来说,三年四年又能改变什么?十年又能改变什么?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当我们在迫切希望得到答案的时候,是不是太急了?
记得很多年前,在高中的课堂上,我们的班主任对我们说起:“几年之后,在我们这个教室,必定会出现几个老师。”当时的我不以为然。小时候,从来没想过自己长大以后要当一名老师,老师太平凡了。如今,自己真的走上了讲台,并且对那些孩子有所关怀,有所期待,他们从我教过的教室里走出去,远看,他们的身影是长大了,可是,这还远远不够。知识的教育或许体现在当下,而关于为人的教育,是要在未来的日子才能知晓的。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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