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来年前的那个冬天,一次到皇藏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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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县鑫隆置业公司的老孟,带着清华学友逛了逛皇藏峪。
路上,同样是萧县通的学友魏兴诗,介绍起当地当年的一个重要风俗:男孩子追着女孩子想谈对象,若是对方答应和你去皇藏峪玩,那就十有八九有戏了。可见皇藏峪在萧县人民心里的分量。
他说的好像是二三十年前的事。

我是十几年前去的皇藏峪,而且是在冬天。

萧县是我们的近邻,它最著名的景点就是皇藏峪。
算是民间尊崇帝王思想的典型例证。

内地纪念性建筑中,皇权体制下最顶端人物的遗迹太多。
几千年来,中华大地存立的大大小小的王朝出了多少个帝王?他们的遗迹都会成为地方历史的骄傲,被有心培植成文化旅游热点,做扩建性的留存。
皇藏峪不过是汉代开国皇帝刘邦被打得抱头鼠窜时躲藏的一个山洞和它的周边,粘上皇帝的名头,就值得大惊小怪了。
看着景点大门竖立的一尊傲然天下的帝王骏马飞奔塑像,不免哑然失笑:这是那个当年兢兢战战东躲西藏,蔽于深山老林的的偏洞里才逃过一劫的刘邦吗?

要说刘邦长相,确实不孬。
史书上说:““高祖为人,隆准而龙颜”。”意思是他长着高高的额头,高挺的鼻梁,容颜似龙。
后世也就用“龙颜”来形容皇帝的相貌。
但“皇藏”时狼狈不堪的刘邦,后人以如此高大、伟岸、英武来状其形貌,确属意淫历史。

很多人对刘邦印象并不好。
魏晋大才子曹植就说他“名不继德,行不纯道。寡善人之美称,鲜君子之风采。”
后人也多不屑他做个小亭长时品性刁顽、泼皮;就是起兵谋大事了,还拿着儒生的帽子撒尿,一言不合破口大骂。
都是这主干的事情。

和贵族出身的项羽相比,无论武功气魄,刘邦都输了几分。
俩人先后都见过秦始皇的阵仗,刘邦羡慕得哈喇子直流:“大丈夫就应该像这样啊”;而项羽则是简洁有力的一句豪言:彼可取而代之。”
高下立现。

美女爱英雄,李清照的《夏日绝句》就是专为项羽打抱不平的。

对刘项二人,阮籍倒有一句很牛气的狂话:“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
宽待些说,刘邦勉强可以算作个英雄,项羽连个悲剧英雄都不能算。
韩信说项羽“不能任属贤将,此特匹夫之勇耳。项王见人恭敬慈爱,言语呕呕,人有疾病,涕泣分食饮;至使人有功,当封爵者,印刓敝,忍不能予,此所谓妇人之仁也。”
评语尖锐而中肯。

项羽这厮坑杀降卒二十万;进入咸阳后,烧杀抢掠,弄死秦王子婴不说,尽烧秦宫,大火三月不熄。
复仇的心胸和暴烈性情,无论何种理由都不能列入英雄名录。

我居住的这个城市非常卑微的活在没有帝王荣耀的历史里,我们费了很大力气挖掘春秋时代宋国的一个王曾经在这里建陪都的历史,但因其名头不大,遗迹难觅而事倍功半。

本地也有刘邦的遗迹,和皇藏峪有姻亲,据说也是他逃窜困窘时在相山背阴处饮过马,当地人奉为“饮马池”。
水池早已不见,只好用水泥塑一嘶鸣战马以表纪念。

每每遛弯经过,会感觉有些怪诞。

除了刘邦,皇藏峪里还有明代开国皇帝朱元璋与他的重臣刘伯温的遗迹,但已很难找到实据佐证了。

刘邦与项羽相斗十打九败是真的。
著名的彭城之战,刘邦率领五路诸侯兵马五十六万,向东攻打楚国,项羽听闻后,亲率精兵三万救援彭城。
项羽率部从早晨开始,由萧县从西打到东,中午时打到彭城,大破刘邦军,杀死汉兵十余万。
刘邦军逃往南山,项羽率军追到灵壁东阻拦,汉兵落入睢水十余万,睢水为之不流。
项羽把刘邦包围了三层,却被一阵大风吹乱楚军,刘邦趁机率领数十骑兵走脱。

一个时代的枭雄败走麦城并不是丢颜面的事情,但因为其后他成为了帝王而非流寇,涂脂抹粉予以创造性改编,这就是文化的病态了。
比如皇藏峪里有个泉就说是刘邦一剑劈开的。刘邦有没有这个本事?看看历史书不难找到答案。

皇藏峪原名叫黄桑峪,因峪内长满黄桑树而得名。
汉高祖刘邦称帝后就改名皇藏峪。有《汉书地理志》记载:“汉高祖微时常隐芒、砀山间,即此山有皇藏峪,汉高祖避难处”。

皇藏峪有座佛寺叫瑞云寺,依山而建,背靠山崖,前临深谷。
寺院周围群山环抱。
据《江南通志》记载,寺院始建于晋;重建于唐;原名黄桑寺,后随山改名为皇藏寺。

传说当年刘邦藏身此山,吕后寻夫,远望山中一洞口白云缭绕,据此前往,很快就找到了刘邦。
《史记·高祖中纪》有证:“吕后曰:季所居上常有气云,故从往常得季。”
根据这一传说,宋端拱年间改寺名为瑞云寺。
现在人讲,一个谎言得拿十个谎去圆;这些个帝王传说中的神奇也是一样。

值得深思的是,帝王神奇传说并不仅仅由帝王所在当世的谄媚者所为,很多是由老百姓在自己的口头历史里创造并传承下来的。
尊崇皇帝的自我奴化心理,扎根在中国人的文化性格里。

皇藏峪为陶墟山系南部的剥蚀低山丘陵,山岩为石灰岩体,有许多天然洞穴及井泉、山石景观。
四周峰峦层叠,涧水淙淙,景色十分秀美。更兼峪中天然森林三千多亩,有146种树木和600多种草药,千年以上的树木比比皆是。
在平畴千里的淮北大地,有此高峰幽谷,实为难得。

为什么我们偏偏要和刘邦扯在一起,并以此作为旅游的主要宣传点呢?

瑞云寺院内古柏挺立,后院有一千年柏树品相奇特,左右侧生出岔枝,当地文人命名为“抱子携孙”,近前看真似父子联袂而立,相偎成趣。

十来年前的那个冬天,是我唯一一次到皇藏峪。

一想到它抬举的刘邦的那些事情,再不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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