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眼解冻了

山中春节无他事,又无熟人往来,放了两回炮仗吃简单的饭菜,静静的守望春天。闲来写写文章,让关心我的微友们“茶溪听雨”,感受春之脚步近了,人生诸多美好正如这春日阳光一样,渐渐温暖起来,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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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网络之事一直入不了门,就跟当年报社无纸化办公,大家都用电脑写稿子,我还用纸笔写作。因为我对着冷冰冰的电脑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写不出来。多少年过去了,现在已习惯电脑写作,修改也方便很多。只是仍限于写作文章。过去的年轻同事说我应开个公众号,朋友的朋友们都能看到我的文章,还详细发来操作申请程序,我实在是玩不来这玩艺儿。直到去年6月22日,我女儿帮我开设了“茶溪听雨”微信公众号,我得以将平日写在微信上的文章发到公众号上,累积到今已有120篇文章,大约在60万字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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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林子里的鸟儿酿新曲

承蒙微友们厚爱,帮我转发、点评,真的让朋友的朋友看见了,其中很多我不认识的人点评我的文章,句句经典在理,让我脑洞大开,极大的丰富了我的写作思想和题材,也给我山野寂寥人生添了许多温暖。像陈昌清、李新丽、李仁虎、木谨花开、黄维富、孙国建、陈郁、姚云、静、逆风飞翔、日行万步、范成功、如兰之馨、孙维登、夏注滨、端午虫等等微友们的点评,已成为我拙作更精彩的组成部分。我拟出版的《茶溪听雨》之春、夏、秋、冬四卷本中,收录进的每篇文章按“原文+作者后记+微友点评”格式编辑,在每篇文章后收录进微友们的精彩留言,力争使《茶溪听雨》成为微友们与我共同完成的一部著作。进山之初,我原本以为自己对他人与社会都无甚用处与益处了,若能在微友们的温暖与关怀下写出此书,等到此著作出版后,凡有点评语录收录进此书中的微友,我都将奉赠著作,以示感谢。这也是一个身居山野、寂寞清贫的修行者能回报给己温暖的人们一丁点心意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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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吻绿江南山 洪锋 摄

此套著作计划收录进200篇文章,每本50篇文章,总计当在100万字左右。我是越来越有信心完成此心愿的,也铆足了劲挖掘我走过的春夏秋冬里那些沉淀下来的往事,自我感觉越写越顺手,越来越有些深度了。准备完成更多的篇目后,重新回头再修改,从中挑选出200篇文章出版,以不负韶华不负卿。

我曾在三峡大坝截流前去过三峡,专程到三峡第一峡瞿塘峡江边和北岸的白帝城上走走。长江到了这里因白帝城山形阻碍,江面骤然变窄,最狭处仅100多米。两岸峭崖壁立,滔滔长江水挤入峡谷,奔腾咆哮。自古以来行船长江上,到了夔门峡口,都是生死关,船毁人亡是常有的事。以至当时的政府在8公里长的瞿塘峡下口一个江湾处设有专门的打捞队,捞取被礁石、峭崖撞毁的船木,还有被江水冲起来的古旧木材,当然也有淹死者。我在白帝城上遇到一位老者,他年轻时就是打捞队成员,只是他比较有心将从江中捞起的那些沉木堆放起来,他退休后将堆积如山的江中沉木雕刻成不同的用品,居然成了南来北往者喜爱的纪念物。

这次见闻,让我在职业记者生涯中注意收集一些采访资料,犹如那个老者从江中打捞沉木一样。我曾做过一个省最有影响力的报社首席记者,后转入社会新闻部主任,还曾掌握过这家报社所有见报新闻的刊发大权,见识太多悲喜故事,还有形形色色、奇奇怪怪的事情,当然,我也曾是个热闹的人,拼尽力气与才能温暖旅途中的弱者,甚至以笔当剑,抱打不平,伤痕累累,死而复生,心力交瘁。我爱人率千余员工将“中国制造”漂洋过海出口海外,使得员工们谋生发展。时运艰难,私营企业如山般崩塌,我们倾家荡产,焦头烂额。在这样的厄运境遇之下,我们夫妇结伴遁入山野,努力自种自食。历经沧桑,方才明白:世上的事除了生死都不是个事儿,我们赤裸裸到世上来,最终什么也带不走。

 

劫狱烈火中走出来的我们别无所求,希望恢复身心,能够好好的活下去尔。抖落一身俗世尘埃,遁入这寂静的山野,现在我想至少可以与二十年多前见到的白帝城那位老者有得一比,他雕他累积下来的木材,我写我攒下的诸多时光里的故事。
人生行走旅途上,有时舍离了从前的生活,走到一个路口忽然发现没了方向,或是没有追求的目标,无聊地在混吃等死中研判世界局势,徒掷生命的光阴。承蒙我的单位与老同事们对我的包容,让我得以有此休养生息的喘气机会,老马识了途,不用扬鞭自奋蹄。我拼着命写光阴里的那些故事,实在是苦累不堪。写到“玉娥姐”被恶人凌辱,我悲愤填膺,摔破了屋中很多东西;写到“素贞妹子服毒”,我茶饭不思,想起自己曾面临死亡时的痛苦状;写我儿时伙伴王玉年、左从玉之死,三块“玉”仅剩下我这块残玉,夜里从恶梦中惊醒;为采访金牛中学有传奇色彩的一位校友,我专程去自掏腰包请他和朋友们吃饭、喝酒,他却只字不肯提往事,无功而返……

唉,地上任何一条河流都不可能是一条直线,生命之河流当然也不例外。

 

庚子年末,相隔仅四天光阴,我接连痛失了两位至亲至敬的良师益友张兆玉、朱松发先生,他们品行高尚,书法与绘画艺术已至极高的境界,正是出最好的作品之岁数,却随寒风去了另一个世界。我能有现在欣赏鉴别书法与绘画作品的能力与眼光,很大程度上得益于这两位艺德高尚的艺术大家指引,他们倾心引领我往高处走。我到他们家吃饭,无一次例外总是拿出最好的酒给我喝。其实,朱松发先生滴酒不沾,他叫儿子陪我喝酒,听我胡言乱语。张兆玉老哥哥病危时候,还叮嘱他夫人薛克勤大姐专程到江南山中请我吃饭,依旧喝他家最好的酒。我说不喝了,薛大姐说:“这是你老玉哥叫我请你喝的,你不喝,我家以后也没人喝酒了”。这一句话让我当众泪湿衣衫。我重回山野含悲泣泪写下了《不要您醉,只要您还》、《大海还在那里,朱老竟去了别处》两篇文章,怀念厚爱关心我的两位著名艺术大家。

 

此后的寒冬里,我在山间竟整日无语也无文,昔日喷薄的泉眼仿佛给堵住了。我非常强烈的感觉到朱松发和张兆玉两位大家正处于艺术火候最好的时光,他们胸怀里有着极其多的好作品尚未来得及表达出来,生命竟嘎然而止。我们仨站立在不同的山峰上,但是无论是书法、绘画,还是文学,笔墨里肯定流淌着作者自己的血泪,还有对生命、自然、人情的理解,仅是表达形式不同而已。我仰视他们俩如高山,他们俩也一直很尊敬我这个后学者,极喜欢我的文章。

他们俩走后,我一直劝自己接受他们自然生命的消逝,却无法接受他们艺术生命就这么匆匆的中止了。我语塞心堵,“茶溪听雨”上无雨声响起,很多微友关心询问怎么很久没有更新了?安师大美术学院老院长李锦胜教授刚从美国回来不久,便带着吴冬声教授等人跑进山里来看望我,生怕担心我出了什么事情。远在海外的“逆风飞翔”微友以为我遇到了什么困难,转了一笔数额很大的款,要帮我度过难关,实在让我诚惶诚恐……

 

那些个无语凝思的日子里,我常独自进山之深处,盲无止的行走。时值隆冬,山野间尽是枯干的树叶,它们春夏时应该是翠绿青嫩的吧。冬季,植物要舍离部分的枝叶,甚至是全部叶子,阻断营养的供输,让枝干慢慢枯干,渐渐飘落。这也才有秋季时山野里的层林尽染,万山红遍……生命的舍离、脱落,原本并不是纯粹意义上的消亡,而是让母体储存足够的养分,度过漫长的严冬,春风吹来时节焕发更美的生命来。我在何园择一处地方栽了一株松树,一株梅花,在其边上植一排翠竹,移几块石头于其间。朱老画梅花,老玉喜松树,我甘立其侧做根有骨气有节操的竹子吧,他们或许并没有离开我。我想,自然界植物如此,朱松发、张兆玉两位良师益友的艺术生命,随着岁月变迁,我坚信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其巨大的价值。就像一位同是他们俩挚友、有着极高鉴赏能力的“凤凰池”劝我:“我们一起努力,让这个距离与时间缩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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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元月20日,我回故乡金牛镇东圩埂将母亲的骨灰安葬完毕,回来写了篇《我家老屋成了村史馆》发在“茶溪听雨”上,跟微友们交代:“庚子年里,疫情、洪水、灾难连连,我又痛失家长与仁义兄长、师长。于是,闭关于山林,不触及文字一月半。日日劳动,汗透衣衫,洗心革面。”我相信,庚子年固然凶,再凶险的日子里,阴霾总是要过去,阳光总会明媚起来。特殊时期,我们大家守住现在,照顾好自己,关心好家人与朋友,日子终会越来越好。
春风来了,阳光暖起来了,何园的月季、牡丹嫩嫩的芽尖一天一个样儿。我又开始写作了,那眼寒冬结冰冻住的文泉解冻了,正汩汩流淌着更深岩层下甘甜的泉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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