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微笑

我们的二宝宝已经九个月大了。他的眸子亮亮的，笑起来很甜，非常招人喜欢，哥哥每天放学后第一件事就是亲亲他。

现在的他正在睡觉，盖着蓝色的薄毯，胖嘟嘟的小手在头两旁举着。屋子里静悄悄的，奶奶正在厨房里忙碌着。爸爸下班了，我说：“你来看着他睡觉，我去买一罐奶粉。”

我骑着自行车来到了街上，夏天来了，阳光很亮，天气有点热，道路两旁的法桐正奋力地舒展着浅绿色的叶子。

忽然，我听到了一个小孩的哭声。循声望去，一个五六个月的小婴儿两只手抓挠着自己的头发，汗水和泪水胡乱地挂在脸上——孩子应该是困了。仔细一看，这个小婴儿被束在妈妈胸前的一个婴儿背带里。妈妈穿着外卖的制服，一脸的无奈，顾不得孩子的哭泣，依然骑着电动车在人海中穿行着。

我惊讶极了，张大了嘴巴，几乎要叫出声来，我真想对那个妈妈说：“来，把孩子给我，我来帮你带，你去工作。”

可是我什么也没有做。

我们已经擦肩而过。我看周围的人来人往，并没有异样。我的心一个劲儿地颤抖，脑子里只有那个孩子抓自己头发的画面，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我向上提了提口罩，已经没有去买东西的兴致，索性掉头去路边的一个公园转转。

公园里的紫薇花捧着一串串紫色的花瓣，娇媚极了，在风中摇摆着，享受这初夏的阳光。我的心情却很沉重，眼泪一直流。许是自己也有小孩的原因，我真想抱抱那个孩子，帮帮那位妈妈。除了心疼，我的心里还有愧疚，真的是理解了杨绛先生在《老王》的结尾所说的：那是一个幸运的人对不幸的人的愧怍。是的，我愧疚极了：在我的孩子享受着全家人的照顾的时候，在他身边还有一个这样的孩子，他困了，却没有安稳的床睡觉；在我安心地在家里带薪休产假的时候，我的周围还有一位这样的妈妈，她为了生活带着襁褓中的孩子送外卖！

可是我什么也不能做。

时光飞逝，也偶尔听到朋友说起这个带着孩子送外卖的妈妈，可是终究也不了解她的故事。

转眼已是深秋，一夜的秋雨后，路上已经满是落叶。秋风中，一片片黄色的叶子打着旋落下来，正应了杜甫的诗句：无边落木萧萧下。正是下班晚高峰，我随着人潮向前缓慢地走着，心里想着我的二宝宝是不是等妈妈等得着急。

无征兆地，我又一次邂逅了她，那位送外卖的妈妈。她三十岁左右的样子，有点瘦，刚从饭店里取了餐，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出来，麻利地放在了电动车后面的箱子里，她是微笑着的。胸前的宝宝已经长大了一些，圆圆的小脑袋，戴着一个兔耳朵小帽，正咿咿呀呀地玩着自己的小手，世界仿佛安静了，只有那孩子的奶声奶气的声音。

我心里仿佛是一块石头落了地，说不出的舒展：她是微笑的。我想起作家刘瑜写给女儿的话：“愿你有好运，如果没有，希望你在慈悲中学会坚强；愿你有很多很多人爱你，如果没有，希望你在寂寞中学会宽容。”

是的，我们没有选择命运的权力，可是我们可以在命运和我们开玩笑时微笑着面对。她的微笑，让我心生敬意，我在心里默默地向她致敬！她，是生活的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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