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清晨，再遇猩猩草

正在阳台晾衣服，秋晨的日光如水清澈，洒在爬上扶手的一蔓铁线莲上，小白花星星般闪亮。衣服散发潮湿的皂香，混合着铁线莲花的清香，似乎一下子点燃了内心热爱生活的情绪。
这时，透过皎白的花影目光越过篱上蓝色的牵牛花，见一位体态健硕的青年男子，从银杏树亭亭遮荫的小路走来，停足于篱笆边，牵牛花的蓝衬着他白体恤的影子，像落下的一块蓝天，干净而明朗。他的身影在花草间晃动，大概如我见到花走不动，在拍花或者看花吧。令我诧异的是，他居然搬起篱笆边的砖头，一块接着一块蹒跚着放到邻家花圃里他的腿有点瘸子。甚至听到他边搬砖头边自言自语，难道是个神经不正常的人。
晾好衣服，回房间做饭，似乎鸟语花香的清晨，被那个男子搅乱了，但很快忘掉了。

其实故事在不觉中演绎，这又是个与芬芳植物有关的序幕。
雨后的清晨，风轻云淡，花草含着亮晶晶的水珠子，最早感知秋味的叶子，彩蝶一样落在墨绿的青稞里，添了季节的滋味。仰头看云白天蓝，低头看花艳叶色，去做核酸的路上也是诗情画意的。猛然间，被狗的叫声吓得惊叫。惊魂未定时，有人声音洪亮地吆喝小狗。健硕的青年男子，提着喷壶给花浇水。我欲要问，夜里下了雨，土地喝足了水，花草新润，何需浇水啊。却没说出口，我想起那个清晨，破坏美意的瘸子青年。其实打量他，着装很讲究，且很清爽，挺帅，要不是他边浇花边胡言乱语，那气质像事业有成的时代青年。他在给门前几棵猩猩草浇水。这是我第二次遇见猩猩草。记得初见，也是这座城，是在矿大花圃，那时不认识其花，茂盛一片，像野蛮的杂草，毫无姿色，不觉得美，只觉得新鲜，印象不深刻。而这儿的猩猩草，稀疏几茎，或从地板砖缝隙亭亭而摇曳，或依着杂草婆娑，或映着水泥台阶绰约，或平地婀娜细枝轻摇，疏影斜枝，红绿碎影，是那么的清秀，那么的自然。青年的猩猩草，极有女人味，纤腰细枝，叶艳花繁，像穿着红夹袄绿裤子的窈窕村媳妇，俏而娇。
远看以为那辣眼的红色是美丽的花，叶子精美绝伦，红绿巧妙搭配，像无数只俊俏的蜻蜓，栩栩如生。近了看，红色是苞片，与绿叶相拼，天衣无缝，一圈一圈绕茎整齐排列成花形，捧出一窝亲密的细花，淡黄色，有的生成翠青的蒴果，子孙满堂，叮着水珠，影影绰绰星光明丽。青年人看我为他的花停留，嘿嘿直笑，无邪的样子像他的花，水洗得一尘不染。

回到家，迫不及待地翻阅资料。
如下内容，曰《物种日历》记之。
据说猩猩草的种子熟透炸裂，像发怒时的猩猩，所得其名。
猩猩草和一品红都是从国外引进的观赏植物，它们的老家都是美洲，一品红是中美洲，猩猩草是中南美洲。它们还同科同属，都是大戟科大戟属植物。
而一品红比猩猩草著名，“实际上，瑞典有位抽象派艺术家形容这种花好似拿破仑出征的红缨，象征着挑战、突破和胜利，这个含义恰好符合许多教徒勇于拼搏的心态，从此一品红便被公认为圣诞之花，成了全世界人民庆祝圣诞节的必备之物。”
郭沫若先生还为它写过一首非常耿直的诗《一品红》：“如果有人否认，说我们是叶不是花，我们可以理直气壮地告诉他：是的，你说得一点也不错，不要惊讶，一切的花其实都是叶子之所变化……”
自此以后，那几棵灵动野性的猩猩草挥之不去，还有那个自言自语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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