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人头疼的称呼

早上上班高峰期,电梯里人比较多。
住在对门的邻居和住在楼上的邻居两口子打招呼:大哥早!大婶早!
住了这么久,应该知道人家是两口子啊,怎么能这么称呼?辈分不就乱了吗?如果不知道,那也不会打招呼吧?可见还是比较熟络的关系。
我边想边纳闷地瞥了他们一眼。只见对门邻居一脸坦然,楼上的两口子也司空见惯或者说逆来顺受了。
我猜这只有一种解释:对门邻居对中国式称谓根本不明白,只是瞎叫,人家楼上两口子也只好瞎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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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估计那个“大婶”起初听到这个称呼是很崩溃的,毕竟大多数女人还是比男人更在乎年龄的,更不想承认自己已经老了,何况老公还是“大哥”,自己天经地义就是“大姐”或者“大嫂”,怎么突然之间就升级成“大婶”了?凭空让人把辈分抬高了一级,现代人也不会觉得占了便宜,心里多少会有些不舒服吧。
唉,归根溯源,可能还是我们的称谓太复杂了,很多年轻人都搞不明白,只能胡叫乱答应。若是双方都糊里糊涂,那就还好;就怕一方糊涂一方明白,明白的那方就有点尴尬。
而且,我们物博不博不好说,地还是真大的,不同地区的称呼还不完全一样,这中间的讲究就更多了,误会在所难免。
比如父亲的兄弟们到底怎么称呼呢?北京管比自己父亲年纪大的叫大爷,有些地区就叫伯伯。叫伯伯的地区就觉得“大爷”不是比父亲高了一辈吗?怎么能乱了辈分呢?北京人也一定有自己的说辞,这就是标准的“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都说服不了谁。
还有更复杂的。
你觉得自己都比较讲究了,知道管比自己父亲年纪大的男性叫伯伯,比自己父亲年纪小的男性叫叔叔,可是实操中,你才发现亲戚关系中根本不是这么回事,还得细分成姨夫、姑父、舅父……
你的头能不大吗?
我就见过有熟人理不清这种关系一直受到鄙视。他先是哀嚎:做个中国人太难了,为什么不能像老外那样称呼呢?搞这么复杂就是为了为难我吗?后来,他拿出学霸的劲头,干脆做了一个思维导图。
他给我看他做出的图表,我觉得他把简单的问题生生搞复杂了,就给了他一个建议:你去超市门口多站几次,听听小朋友坐摇摇车时的儿歌,多听几次就捋清楚了。
亲戚之间的称谓,明白的人觉得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或者干脆就是条件反射;糊涂的人觉得复杂到根本没办法开口。

如果你觉得我们只是人与人之间的称谓有点复杂,那你还是有点天真了。
有一次我去一家新开的拉面馆吃兰州拉面,我对老板说不要辣椒,但端上来还是有。我就问老板:“不是说了不要辣椒吗?”老板也很纳闷:“这不是辣椒,这是青椒啊!”
我听明白了,但似乎又更糊涂了:辣椒难道不是一个统称吗?青椒难道不是辣椒里边的一种吗?
结果有一个南方熟人给我科普:灯笼椒就不能叫辣椒。
我这个北方人无论如何都无法认同。为此我还翻了一下《现代汉语词典》,上边说辣椒是包括灯笼椒的。
我引经据典想说服南方熟人,可她一口咬定词典的解释是错的!
我俩都有点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

有一年秋天,柿子上市,我一朋友很喜欢吃火晶柿子。她吃着火晶柿子,又多嘴说了一句:只要是柿子,我好像都喜欢,比方家常菜里边的柿子炒鸡蛋,我一天吃三顿都不会生厌。
啥?这俩能是一个柿子吗?
我给她解释了半天:你吃的火晶柿子是水果,不能炒菜;能炒菜的叫西红柿。可是她不接受,还说柿子就是个统称,里边包括火晶柿子、西红柿、圣女果……
我想起灯笼椒和辣椒了,于是闭了嘴。
还有青菜。
有些地方管所有绿颜色的蔬菜都叫青菜,有些地方的青菜特指上海青。
……
不管是称呼人,还是称呼物,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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