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翅难飞

颜子在路边。
等……
一辆车过，停，有人对她喊：“你怎么在这儿等车啊，来，一起走！”
颜子看看那人，似乎不认识，又似乎认识。她的工作接触的人多，不敢保就不认识。可又说不出他是谁谁谁了。
那人对着颜子笑，阳光灿烂又很熟络的样子，颜子也笑笑，上了车。
刚上车那人的嘴随着车轮转动开了，滔滔不绝如一泻千里的江流。然而，颜子很快在滚滚江流里发现了致命的信息：
你干啥去了，这地方等车可不好等，我啊，在后面学车去了，考科二……
什么什么？颜子大吃一惊，考科二就敢到处乱窜了？
要命的事接撞而来，颜子发现那人不仅把车开得飞快，还左摇右晃地绕着其他车辆，还几乎不在自己的车道上！
这是什么情况？

那人，约莫三十来岁，瘦高个，不像不成熟的愣头青。她和他，应该是不认识的，八成连面都没见过！可是，她怎么就神差鬼使地上了他的车？
颜子后悔得想抠天挠地。
车速依然很快，车子依然左右摆动，那人依然滔滔不绝。
颜子紧张得几乎听不到他说什么，所有的心思都用在观察车况了。
慢点，慢点！
憋了好久，颜子想说又不好意思说。她突然想起，有一种生手，叫控制不住车速……
下吧，那就下吧！她对自己说，找个理由，让他停车，再下车，哪怕一个人，步行回去也是好的。
“你在路边停，我在这儿下就行”颜子怯懦地表达着自己的意思。
“下？这儿下更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起就回去了！”那人说道。
完了！颜子闭上眼睛。
指定是要出车祸的，一个学手，能把车开得这么二五加八成，肯定是没有活路了。

颜子顿觉浑身上下都死寂了，只有一颗心像锤子一样在咚咚咚地敲个不停，把胸腔都震坏了，要不是嘴巴紧闭着，说不准它会“嗖”的一声飞出去！
再想，就都成了血淋淋的现实，“咣当”一声巨响，车子飞起，滚几匝，翻过护栏，掉下河滩了！
他们指定都还在车上！安全带死死地捆着，会血肉模糊吗？
几分钟后，就有人从护栏上往下探望，人越来越多，有人大喊，出车祸了，啧啧，开得也太快了！
人还有救吗？报110吧，不，还是120，救人要紧！
你傻呀，车都那样了，还人！
再不久，大街小巷，头版头条都是他们的消息，人们会说什么，她跟着他，私奔了？
死无对证。
她可是正经人家的正经女子！
生的悄无声息，死的轰轰烈烈。

颜子出生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她的到来，为她那几乎全是男丁的家里增添了不少欢乐，从小父疼母爱的，没有受过什么杖，长大后，又找了可心的夫婿，一切都是顺风顺水的样子，没想到，就都撂这儿了！
她还年轻，这世界还有她眷恋的东西，要快乐地活，好好活！
这人，这司机！
颜子的脑海里闪过一幕：雨后初晴，大街上，人稠地窄，到处是停放的车辆，琳琅满目的货物还有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她骑着电动车在人群里慢慢挪动，背后有辆车使劲按着喇叭，声音刺耳而冗长。
插翅难飞！
颜子想扭头，用最文明的语言狠狠教训一下背后那个催命的司机。
忍了又忍。
这当儿，颜子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插翅难飞。
好我的爷哩！
真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车停了，又一溜烟跑远了。
颜子下了车，她突然发现：不会走路了。
世界，还是灿灿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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