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忘初心

夜市的灯渐次被晚风点亮……

市井般热闹的吆喝声又响起来,此起彼伏;凡俗的烟火气一阵比一阵热烈,热烈到让人深陷其中,毫无抵抗地感觉到“烟火凡俗”也没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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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这座城市新兴的网红打卡地,滨河小吃一条街。

夏天白日越来越长,给城市夜生活内容的增加,提供了诸多的可能。这可能让更多的人兴奋,也让更多的人努力。

“炭烤生蚝”“螺蛳粉”“麻辣小龙虾”“长沙臭豆腐”“笑笑麻辣烫”“妮妮肉夹镆”……

五花八门闪亮的招牌和各种钻鼻的气味,还有那一声一声各有各样的吆喝,迅速让夜市上的小吃一条街沸腾起来。

而夹杂在这其中的一家小摊儿,灯还没有亮……

尽管它看上去安静得有些例外,但没人在意,也没人好奇,更没人过问。

因为它太渺小了。

这世间太多的事、太多的人都是渺小的,就像沙海里的一粒沙子,平凡到根本引不来关注。

只是没几分钟后,那小摊前却站定了一个中年妇女。

她手里提着一个不锈钢的大号保温桶,东张西望地像是在那里等待着什么。

旁边摊主吆喝一声:“大姐,炭烤生蚝要不要尝一尝,绝对新鲜,绝对美味!”

妇女朝一边忙碌一边热情的男摊主浅笑了一下,示意“不了。”

对面年轻漂亮的女摊主也凑了个热闹,吆喝一声道:“美女姐姐,麻辣烫要不要来几样,带回去给孩子们吃,保证吃一回还想吃下一回。”

妇女还是像刚才那样浅浅笑了一下,示意“不了”。

然后继续东张西望,站定在那个写着“鸡汤小丸子”的招牌前,希望而焦急,却又坚持着耐心地等待。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工夫,一个穿着红色T恤,戴着白色遮阳帽的年轻女子,骑着电瓶车风风火火地赶来了,一番手忙脚乱地将电瓶车在摊位后停好后,一边从车上往下搬箱子、搬食品盒子,搬餐具,然后点亮了属于自己摊位的那盏小灯“晶晶鸡汤小丸子”。

站定在摊位前的中年妇女笑了。两旁的摊主也跟着笑“晶晶,你这鸡汤小丸子魔力还不小呀,你看这位大姐都在这儿等你半个多小时了。”

“是呀,我们怎么吆喝大姐,大姐都不动心,就等着买你的鸡汤小丸子呢!”

“啊!”白晶晶不禁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礼。

“哎呀!姐姐,你看真不好意思,让你在这儿等了这么久。孩子幼儿园开家长会,来晚了一会儿。您稍等,姐姐,我这里马上好,您好您想吃哪几种,我马上给您做,并且给您打六折。”

大姐又像先前那样浅笑了一声说:“不用,不用,该收多少钱,收多少钱。我每样都来一份。”然后大姐把手里提着的大号保温桶往上提了提,向白晶晶示意道。

“啊!”晶晶又不禁一愣,这大姐真是豪爽呀,怎么今天自己这么好运,一开张就碰上这么一个大客户,不禁又高兴又疑惑地问:“您买这么多,是多少人吃呀?”

“一顿吃不了,吃两顿,我今天就是来支持你生意的。我看了你的直播。”大姐说。

“直播?”晶晶问。

“对呀,就是你昨天晚上的直播!”大姐说。

晶晶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其实他们那也不叫什么直播,就是每天晚上收摊后,回到家,跟自己为数不太多的那些粉丝们见个面,说几句话。

“我叫‘那年映山红’!”大姐又笑笑,报上自己的网名。

“哦,原来是‘映山红’大姐呀!你好,大姐,感谢感谢!感谢您一直鼓励支持我们。”晶晶一边忙碌,一边热情感激地跟大姐说话。

“大姐,您每样要一份我看有点多,一顿吃不了,下顿味道就不新鲜了,不如您今天要一半,明天再接着来呢?”晶晶说。

大姐迟疑了片刻后,还是坚持每样来一份带回去,最后说自己离这儿有点远,来一次不太方便。

晶晶问大姐住哪儿,大姐报出地址后,晶晶的眼泪竟一下子涌出眼眶……

大姐住在城南,离这里有差不多二十几里路。

“大姐,真是感谢您,感谢您……”晶晶眼里滚动着泪珠。

“大姐就是欣赏你们两口子身上那种劲儿,大姐相信你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会的,一定会的!加油!”大姐说。

晶晶认认真真地收拾好每一样,打好包装,细心地装进大姐的保温桶。大姐提着保温桶,转身几步走向路边的停车棚,大姐的腿一拐一拐的……

晶晶更是愣住了,忙几步追上去,帮大姐提过保温桶。大姐骑上她的残疾人电瓶三轮后,晶晶上前抱了她一下,说:“大姐,不,姐,你真好,谢谢你,谢谢你!”眼里的泪珠又滚出来了。

大姐也抱了抱她,说:“妹子,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加油。小飞又那么好,孩子也那么可爱。加油!幸幸福福的,祝你们一家幸幸福福的……”

大姐的残疾人电瓶车渐渐消失在流光溢彩的夜色中,而一边往回走,一边泪眼朦胧的白晶晶眼前浮现出一幕一幕:

夜里十一点多,丈夫小飞穿着一身外卖服进了家门,一边换拖鞋,一边咧开大嘴傻笑说:“今天接了六十单。”

“行了,差不多就行,别那么拼了,多那几单又能怎样,得注意安全,还有你那手。”晶晶说。

“没事,没事,已经没事了,一过夏天就好利索了。”小飞说。

去年冬天,小飞为了多挣钱,刮风也送,下雪也送,并且还说越是天气恶劣的时候,越能多挣点钱。就这样,他的一双手就给冻坏了,医生警告他,如果再这样下去,截指的可能都会有……

“你今天怎么样,卖了多少?”小飞坐到餐桌前,一边往嘴里扒拉饭,一边说。

“我今天也不错,卖了三十多份。”晶晶说。

“恩,不错,不错,照这样下去。到不了明年年底,咱们就能交个首付,把房子买了。”小飞说。

睡在沙发上的五岁的儿子,睁了一下眼,喊了声“爸爸、妈妈”,又闭上了眼睛。

晶晶站起身来,拿蒲扇帮儿子赶了赶蚊子,然后叫小飞去点一支蚊香。

手机架支着,他们习惯每天睡觉前,记录一下生活。

他们两口子刚谈恋爱那会儿,开了一家披萨店,可惜没挣着钱;结婚后,他们又先后开过烟酒店、炸鸡店,水果店,各种原因都没有想像中的发财,最后开的一家地方菜馆,还赔了不少钱。

开店的钱还有不少是借亲戚们的。

家里人都说他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料,他失落又无言以对;现在,他送了外卖,她在夜市摆小吃摊。

他说:“就是委屈你了,你后悔了吧!”

“后悔?后悔有啥用!反正也这样了。”她说。

他说:“你相信我,我将来一定能开创一份属于咱们自己的事业!”这也是他们结婚前,他说给她听的一句话。

但却一直都没有成功实现。

每一次失败后,他又都会重复“你相信我,哪怕我失败一百次,总有成功的一次吧!”

她说:“我相信你,可是这老天不知什么时候能相信你一回。行了,咱就老老实实地干活儿,过咱的辛苦日子吧。你也别老是给我画这大饼了,一张一张的,都够开个饼店的了……”

他就尴尬,愧疚地傻笑,说:“行,将来咱就开个饼店。”

饼店没有开,日子要继续过,钱要继续挣,他送外卖,风雨无阻,她卖鸡汤小丸子,手艺是跟退休的三姑学的,一个地方小吃。

粉丝们有的说“虽然你们现在过得挺难的,但看着也多么幸福啊。你们一定有坚定的爱情,支撑着你们走在一起,走到今天,也必将走向美好的明天。”

她开玩笑地回答:“是呀,结婚的彩礼钱,都是借的。就是个骗子呀!”

“恩,我承认。是有一点骗。”他不好意思地笑笑说。

“骗,只要是心甘情愿就好!”网友说。

“哪个心甘情愿被骗呀。年少无知,年少无知。不过,这几天,我们这么瞎折腾,确实也让家里给添了不少钱。我们也有愧疚的。”她说。

“相信我,将来咱们一定会有咱们的一份成功的事业。当初结婚时说了,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哪怕一百次,我一定会兑现的!”他说。

他们把每天的一些日常跟大家分享,为自己解压,也给大家带来力量。

偶尔提一嘴的那叫心血来潮,而一直不忘,坚持下来的,才叫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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