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野果子叫羊奶奶

崎岖的山道两边,既有高大挺拔的乔木,也有一丛一丛的灌木。
其中有一种灌木,上边挂着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果实,红艳艳地闪烁在绿叶之间,煞是可爱。
人类的祖先毕竟有过漫长的一段以采集为生的时光。看到这种成熟的红色果实,我基因中的某一个部分蠢蠢欲动,第一个反应就是能吃吗?
随手摘下一个,放在手心里端详。这果子长得奇怪,个头不大,喜欢成双入对,没看到一个落单的,总是两个果子纠缠在一起,像微缩版的央视大裤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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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犹豫了一下,悄悄把它放进了嘴里。甜甜的,酸酸的,后味有点苦,不过完全可以吃,口感还不错。可万一有毒呢?那也没事。以人的体量,一颗小小的果子毒性再大,也不足惧。
不过我不好意思表现得太馋,再说毕竟不知底细,尝一颗满足一下好奇心也就罢了。
走着走着,路越发狭窄,两边密密的灌木丛交叉起来,罩在路的上边。我弯下腰从底下钻过去,才发现头顶和两边都是这种鲜红色的果子。
朋友摘下一颗,递给我:能吃,尝尝。
我接过来,吃了,但没好意思承认刚才我已经尝过了。
有人从后边赶了上来,看我们正对着这果子琢磨,就好心说了一句:这果子又甜又苦,能吃。
朋友马上接话:是吗?它叫什么名字?
那人摇摇头:不知道,但能吃,没问题。
朋友挑了一颗,也吃了。我佯装生气:半天你刚才是让我试毒啊。
她笑了:哪里?我知道能吃,只是不想拂了人家的好意。
对了,又甜又苦,这么矛盾的滋味,就是这种果子的味道。

登上山顶歇息时,我发现有人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里边装了半袋子那种红色的果实。我赶紧请教:这是什么果子啊?
那人也不知道,却也肯定地说能吃。
旁边有人凑过来插话:我们小时候一把一把地吃,有点甜也有点苦,土名叫羊奶奶。
没想到有人又插话了:我们管它叫裤裆果。
这名字真奇怪,也真土气,不过也给包括我在内的好几个人答了疑解了惑。我更是暗自点头:这名字真形象,取的是象形意,果子的形状不就是活生生的羊奶样子吗?或者说,可不就像一个裤衩子吗?
它一定有学名,但羊奶奶这个土名也不是难登大雅之堂的。
《白鹿原》第三十四章中有“(鹿子霖)他匍匐在地上扭动着腰腿,使着劲儿从草丛中刨出一颗鲜嫩嫩的羊奶奶,捡起来擦也不擦,连同泥土一起塞进嘴里,整个脸颊上的皮肉都伴随着嘴巴香甜欢快地运动起来,嘴角淤结着泥土和羊奶奶白色的液汁。鹿子霖抬头盯了白嘉轩一眼,又急忙低下头去,用左胳膊圈盖了一片羊奶奶的茎蔓,而且咕哝着:“你想吃你自个找去,这是我寻见的,我全占下咧!”
……
鹿子霖却把一颗鲜灵灵的羊奶奶递到他的眼前:“给你吃,你吃吧,咱俩好!”白嘉轩轻轻摇摇头,转过身时忍不住流下泪来。
陈忠实是西安灞桥人,可见羊奶奶这个土名大概是关中地区的叫法。

山上没信号,下了山我第一时间就查了一下羊奶奶,知道这种果实的学名叫苦糖果。
苦糖果也是一味中药,它的茎、叶、根都可入药,具有祛风除湿、清热止痛的功效,常用于治疗风湿关节痛,外用可治疔疮。
很多小时候生活在山里的孩子,都吃过不少山里的野果子。那时候水果是稀罕物,有了山里的野果子,小孩子就能一饱口福。老实说,我是很羡慕他们在山里吃野果子的生活的。
山里的一草一木,若能搞清楚来龙去脉,也是一件乐趣无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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