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春分起,再难熬的长夜都会越变越短了

疫情的日子里如果你被封闭,不如好好读一读书,读一读诗。写诗或读诗,很多时候是因为日子,不如诗。而自由也是,只有在不自由的时候,人们才会向往自由,而这份向往才有意义和重量。

 

早上醒来发现日子已经转到了春分,2022年已经将要过去了四分之一,记得上一个节气是惊蛰,倏然之间,便到了春分,接下来是清明,再便是谷雨,之后就要立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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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节气,单单是看字面,每一个都是不尽的美。这是文字之美,也是汉字之美,更是生活与文化之美,春分与秋分,惊蛰与谷雨,芒种与霜降,夏至与冬至,处暑与寒露,大小暑,大小寒,哪一个不是如《诗经》中的女子,清丽淡雅,食饮风露般自远方而来。

 

早上发了筠子的《春分》,在朋友圈。她的离开是二十年多年前的事情了,而如今听那首歌,不禁唏嘘,那时的高晓松,那时的汪峰,那时的筠子,都是才华横溢的年轻人,时代有时代的不同,年轻的热血却总是相似,时光在走,日子在过,没有什么值得评判,在自己的日子里,许多故事是事故,在旁人的眼中,很多事故是故事。

 

再美好的节气里也有难熬的长夜,再清贫的时光中也有欢快的灵魂。

 

最近重读《苏轼传》,林语堂先生真的是大学士,苏子瞻便更真真是大学士,人家的title就是翰林大学士,当你读大学士写的大学士,你可以看见那种文人的心情种种,有兴奋有失意有挣扎有骄傲有豁达有清高有怂有酷有儒有佛有释有虚空……有那么多难熬的长夜。

 

雪入春分省见稀,半开桃李不胜威。
应惭落地梅花识,却作漫天柳絮飞。

不分东君专节物,故将新巧发阴机。

従今造物尤难料,更暖须留御腊衣。

这是苏轼写春分的诗,名叫《癸丑春分后雪》。说到底,苏轼是个文人,不是一个合格的党人,你若想从他身上学些做官的道理,八成是会学瞎的,但做人的道理,以及看人生,看世界,且须向苏轼好好学习,有些细小又深广的道理,被他领悟出来。四十九岁的苏轼离开黄州,离开山东,重新回到京都之后,地位与声名俱起,不管是从文坛还是政坛来看,都是名副其实的大V。当时有一个叫韩维的大人物,多大的人物?你只知道他家出了好几个宰相就对了。韩维派两个女婿去拜谒苏东坡,东坡于是就问他们的老丈人近况如何。

 

一个青年回答:岳父近况很好,他告诉我们,他人至老年,看开了,要以声色美酒自娱,否则就不知道如何度日了。

 

苏东坡说:哦,那我想他这样做就错了,正是因为他到了晚年,才不应该如此。我来给你们俩讲一个故事,你们回去讲给岳丈听。

 

年轻人说:是,当然。

 

苏东坡于是说出了下面这个故事:

 

顷有一老人未尝参禅,而雅合禅理,死生之际极为了然。一日置酒大会亲友,酒阑语众曰:’老人今且去’因摄衣正坐,将奄奄焉。诸子乃惶遽呼号曰:’大人今日乃与世诀乎?愿留一言为教。’老人曰:’本欲无言,今为汝恳,只且第一五更起。’诸子未谕曰:’何也?’老人曰:’惟五更可以勾当(考虑之意)自家事,日出之后,欲勾当则不可矣!’诸子曰:’家中幸丰,何用早起?举家诸事皆是自家事,岂有分别?’老人曰:’不然,所谓自家事者,是死时将得去者。吾平日治生,今日就化,可将何者去?’诸子颇悟。

 

苏东坡接着说:你们岳父以为余年无多,所以想尽量享乐。你们俩给我带个话儿给他好不好?说我要他只注意他自己的事,不要把日渐消弱的精力费在醇酒和妇人身上。他最好想一想,到了人生旅程的末端他能带走什么?

 

不知道上面一段文言文大家看懂了没?那个“将”字是携妇将雏的将的意思,意思是带着,带走。苏轼说:一个人必须五更起,大约就是早上五点到七点的时间。只有这个时间起来考虑的事情才是自己可以带着离开这个世界的事情,其余的时间,全在为他人的事情而忙。

 

讲那么长的一个故事,说到底也不是为了讲什么道理。人生短暂,所以就没有什么真正的豁达,于是我们只能做到相对豁达,局部豁达,辩证豁达,然后努力地去延长和升级这种豁达观。

 

春分和秋分,是一年之中白昼和长夜相等长度的两天,自春分之后,夜晚将越变越短,白昼将越变越长。自春分起,不管如何,无论多么难熬的夜,对你来说,都越来越短了,当然,你更要早一些睡,早一些起,因为这意味着:自春分起,夜,越来越不经熬了。

 

热爱和珍爱生命里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虽然我们带不走什么,但也要努力带走一些什么,虽然我们留不下什么,但也要努力留下什么,而这,或许就是活着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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