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逝去的村庄

(一)

小时候在老家长大,父母种地、拾柴,我们读书、放牛,从来没有离开过老家。如今的我们成了故乡的客人,很多人离开老家,甚至好几年不回家。随着很多人逃离农村,呆在农村的人越来越少。一些媳妇也带着孩子去城里,照顾孩子上学,老家仅仅剩下不多的体弱多病的孤寡老人。

虽然老家的条件不太好,但是在那里也度过了我们的童年。老家的房子还是八十年代初修建的,它也凝聚着父亲的心血。父亲白天干活,晚上抹水胡基,找人做窑活、做砖瓦、割窑柴、烧窑(砖瓦)、烧石灰,一系列准备工作就绪后,去韩庄村请来几位泥水匠(和我们也是亲戚关系),将原来三间旧瓦房拆除,重修了五间瓦房。

涨姿势的图片

由于青砖有限,为了节省材料,前墙窗台下面用青砖,砖墙里面和窗台以上都是用水胡基砌成。檐柱(柱头)外面用青砖砌上顶(假砖柱:外面用砖,背面用胡基),后墙和山墙都是用墙板打起来的土墙,墙下的根基石用石头和白灰砌成。那个年代农村的房子基本都是那样,直到九十年代后期才开始修建砖墙房。

以前父母在老家,除了种庄稼,还喂牛养猪养鸡。所以家里的粮食始终不会缺,而且每年都有余粮还可以卖钱,父亲抽空还搞一点副业补贴家用。八年前父亲去世后,庄稼基本上没有再种。母亲闲不住,为了打发时间,离家最近的那一块地偶尔种有玉米、黄豆、油菜,也种一点蔬菜:小葱、蒜苗、豇豆、四季豆、辣椒、茄子、黄瓜等。

 

去年四月底,突然间母亲病了,身体不如以前,加之生活不太方便,住院出院后再没有回过老家。每年春节前回家,我都要回老家几天。时隔半年的腊月十五,我和母亲坐车回到了老家庞湾。当我走到院子边,看到院坝枯草丛生,窗台和房檐下布满了蜘蛛网……以前母亲在家的时候,院坝干干净净的,没想到半年时间,竟然变得如此荒凉……

我拿出钥匙把大门打开,那把小锁是我1997年夏天在金水街花了两块五毛钱买的,到现在将近二十五年。虽然表面已经褪色,还是可以使用。在厨房与大房的交界处,那是烤火和给猪煮食(角落盘有一口大锅)的地方。我给母亲把火笼好,再打开厨房门锁,由于房子长时间没有通风,水泥地板有点潮湿,有的地方已经掉皮。我把堂屋和房间卫生搞好后,再到厨房烧水清洗锅碗餐具、打扫卫生。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整理,终于有点像家的样子。

 

当我打开衣柜时,突然发现柜门边有个小洞,原来是被老鼠咬烂了。我把里面的东西全部拿出来放在床上,把衣柜里面一层一层分别检查,一床被子和几件旧衣服被咬坏,别的地方还是好好的!把东西整理好,再次放进衣柜,等我把床铺好天快黑了。前年回家时,衣柜的被子里面竟然藏了五只大老鼠,一床棉花被子、一床土布床单、电热毯都被糟蹋了。

(二)

那几天偶尔下雪,老家有点小冷,每天早晨起床后我把火笼好,在茶壶里灌满水,挂在火笼上面,保证随时都有热水用,洗手洗脸更加方便。农村的土锅土灶,对于我来说最熟悉,就是厨艺不太好。不管是煤气灶、电磁炉、还是土灶,简单的饭菜还是可以做。

 

用干草将火点燃,续上一点柴火,一股股青烟从烟囱里往外冒。把水烧热后,将淘洗干净的大米下到锅里,用小火煮一会,差不多七八分熟的时候,用箜篮(也叫箜饭篮篮,最初是竹篾编织,后来用塑料、不锈钢铁皮或铝合金制作)把米饭箜出来。箜饭前在箜篮上浇点水,防止米粒粘在箜篮上面。箜饭时在箜篮下面放一个盆,把箜篮放在上面,再用水瓢将锅里的大米和汤舀起来倒入箜篮,这样米和汤自动分离。

前几天去邻居家拿了一点红薯,煮饭期间提前将红薯刮皮后洗干净,切成小块,再将菜洗好切好。菜炒好后将锅洗干净,把红薯块倒入锅底。再将箜干的大米倒在红薯上面,顺着锅周围加入适量的水后盖上锅盖,叫做qi饭(qi饭:把大米煮成七八分熟,箜干水分,铺在红薯、土豆、芋头或者南瓜上面再次完全蒸熟)。qi饭时火不能太大,否则会把饭烧焦(糊),大概十分钟左右,米饭基本上就好了,用筷子扎一下锅底的红薯,可以判断红薯是否熟了,此时可以闻道一股大米和红薯的甜香味,如果没有熟透,再少加一点柴草。

 

想起以前,每家栽水稻时,除了栽饭谷以外,还要栽一点酒谷,饭谷做稀饭米饭,酒谷煮酒、做元宵面。提前将酒米泡好箜水,最初时放在石碾上碾,人工推碾或者套牛拉。在石碾边放一个大簸篮,上面放一个箩面架,将石碾上少量的酒米渣放入箩中,两只手抓住箩来回摇晃,酒米面就落入簸篮内,将渣倒入碾盘上,反复操作,直到酒米全部碾碎。其实酒米渣还是有的,也可以做糍粑吃。

每个村子都有一副石碾,平时也碾稻谷,酒米面、小麦仁之类的东西!石碾由碾台、碾盘、碾滚(碾轱辘)和碾架四部分组成。碾盘直径大概有两米多一点,碾轱辘直径刚好是碾盘的一半,中间有一个竖起来的铁轴固定,再做一个木架子把碾轱辘固定当中,套在碾盘的轴上面,在碾架前面放有一根碾杠,向前推动碾杠,碾轱辘沿着轴心慢慢转动,将一颗颗小麦或者稻谷碾碎,小时候我也跟着大人碾米。有的时候几个人推着碾杠碾东西,多的时候套牛拉碾。

在农村,除了石碾外,还有石磨。石磨有大磨和小磨之分,不管大磨还是小磨,都有上下两扇。小磨和大磨都由磨台、磨盘、磨堤组成,不同的是,小磨多一个磨把(磨手)和磨拐,大磨多一个磨环(大磨上扇边缘有三四个小圆孔,穿上绳子)和磨杠。在农村每家都有一副小磨,使用方便。平时推辣椒面、大米浆、黄豆浆等,做面皮和豆腐时,都是用石磨研磨成浆。小磨一个人可以操作,自己灌磨自己推磨。大磨需要几个人人拉或者推,有的时候套牛推磨。大磨平时主要磨小麦和玉米之类的粮食。

后来人们去街上打米磨面,渐渐地村子里有了打米机、磨面机、脱粒机,由于石磨石碾太慢太费力,从此以后大石磨和石碾用的人越来越少。经过长时间的风吹雨打,石碾的木架子腐朽不堪也没人管,碾轱辘从碾盘上滚落下来。后来只有小磨偶尔用一下,随着小型打浆机进入家庭后,小石磨几乎不再使用。石磨和石碾从此退出了历史的舞台,在村子里也很少见到。即使偶尔碰到,也在倒在路边,或者被泥土和杂草掩埋!

(三)

民以食为天。农民有了土地,可以随意种植各种粮食,很多人把一生献给了土地,除了种小麦、玉米、水稻、油菜,还种一点蔬菜,也算是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做饭用的粮食蔬菜都是自己种,不用上街买粮买菜。想起小学语文课本上一篇文章《小白兔和小灰兔的故事》,小白兔说过这样一句话:“只有自己种,才有吃不完的菜”。

自从实行土地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以后,大家的积极性越来越高,想种植什么作物自己决定。一份耕耘一份收获,有的人经常给庄稼施肥、除草,有的人却好吃懒做。有的家庭每年的粮食多的吃不完,也有少数人没有粮食吃饿肚子。

 

在八九十年代,我们上学的时候,夏季收割和秋天种小麦时,学校都会放七天到十天的忙假,虽然帮不了大忙,也可以帮助家里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望着一片片土地,庄稼的长势非常好,丰收的喜悦,对于农民来说,再累也是值得!

种庄稼也只能解决一家人吃饭问题,辛辛苦苦忙一年,除去种子化肥农药钱,人力不上算,到头来还是没有钱,所以种地的人也越来越少。后来政府倡议退耕还林,大部分人将一些土地栽树,特别是山区不是连片种植,零星小块靠近树林边的果树也被一些动物破坏,特别是老鼠,核桃和板栗还没有成熟时,可恨的老鼠躲在树上偷吃。

 

随着很多人外出打工,老家的人越来越少,村子关门闭户看不到人,庭院杂草丛生,门框上的对联早已褪色,可以看的出有的人经常不回老家。曾经肥沃的良田已经荒芜,退耕还林的树木有的已经枯死。由于不再种植庄稼,所以一头头耕牛也被卖掉,就连鸡鸭猪,喂的人也不多。以前走进村口,老远就听见狗的叫声,如今狗和猫也不多了,老鼠又在泛滥了。

回不去的故乡,忘不掉的乡愁。如今的乡村虽然变化很大,但是也没法和别的地方相比。随着科技发展,很多手工制作已经失传,留下的只是满满的回忆。当今社会的四不像:说是农村人吧,经常在城里晃;说是城里人吧,户口又在农村;说是农民吧,有没有种地;说是工人吧,有没有正经工作……

随着生活节奏的加快,生活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回头看看上有老下有小,再累再苦再难,也得挺直腰杆,坚持走下去。老家有的人又在修新房,而我的房子还是八十年代的老房子,母亲也说过多次:“老家还是要回去的,啥时候把房子修一下……”到现在为止,房子还是老样子……

很多人不愿再回到农村老家(特别是零零后的年轻人),故乡对我们来说是一种情结,有着深厚的感情,不仅有我们的童年趣事,还有亲戚朋友。老一辈人把他们的一生,奉献给了这片土地,看着故乡渐渐苍老,我想有一天,村子也会消失的……

未经允许不得转载:污话社 » 渐渐逝去的村庄

赞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