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概率不知道的老物件——拂尘

半大小子从外边疯玩回家,一头汗满身土,伸出一双脏手就要抓筷子端碗。
这个时候,当妈的就会站起来,一边嘟囔着抱怨,一边扯过半大小子的一条胳膊,拉得他一个趔趄,他就只好斜着身子被拖着走,鞋子在地上一路摩擦着来到门背后。
当妈的从门后墙上取下挂在钉子上的甩子,再拉着小子到院子里。
小子只能老老实实地站着,眯着眼缩着脖,尽量把自己藏在衣服里边。只见当妈的弯下腰,一手抡起甩子,一手继续扯着小子的胳膊,甩子就在小子的身上自上而下匀速地发出“啪啪啪”的声音,衣服上的灰尘也就随着四散飞了起来。
当妈的扯着小子胳膊的手也不会闲着,小子就随着这只手的指挥原地转了一个360度的圈子,以保证全身上下每个地方都能被甩子照顾到。当甩子梢扫到小子的脖子时,他一边“疼疼疼”地叫着,一边把脖子向下缩得更厉害了;当甩子梢扫到他裸露在外的脚脖子时,他还是一边叫着“疼疼疼”,一边忍不住跳了起来。
这一通猛如虎的操作完成后,小子继续被扯着胳膊拽到脸盆前,抹一把脸,再把脏爪子用肥皂搓洗一遍,这才能冲到饭桌前开始狼吞虎咽。
那个甩子是个拍打灰尘的老物件,学名应该叫拂尘吧。
拂尘是用兽类鬃、尾毛或棕线制成的拂灰尘、驱蚊蝇的用具。
拂尘做起来也不复杂。
兽毛不好找,那就因陋就简,用绳子代替。先把几条绳子绑在铁钉上,再把绳子慢慢撕开,撕得越细越好。找根木棍,把铁钉钉在木棍的末端就成了。如果选择白色的绳子,就比较像仙物。若是讲究一点,可以在木棍上边雕刻一些图案或者画上祥云之类。
我见过的拂尘——那时它还被称作土气十足的甩子,是用动物的皮做成的。相比于绳子,现在的我想来它的质地还是相当讲究的。一块完整的皮子被绕成两圈固定在木棍的一端,再剪成一绺一绺的细条。因为用得时间够久,木棍被磨得光滑无比。手握的地方还有一个小眼,穿一根绳子进去,甩子就可以被挂起来了。
这样的甩子不就是一根皮鞭嘛,打在裸露在外的脖子或脚踝处,还真是有几分疼的吧。
我也见过不讲究的甩子,做法类同于拖把,就是把旧布固定在木棍一端,再剪成一条一条的,虽简陋,作用也不会打折扣。
如今一般人哪里知道拂尘还真的是掸灰尘、驱蚊虫的用具啊,只知道它是神仙手里的法器吧。
人们熟知的太上老君、太乙真人和吕洞宾等诸多神仙,皆用拂尘壮其神威。一个神仙,别的不说,单单手里拿着一个拂尘,优雅地搭在胳膊上,再配上一头白胡须,还都在随风飘舞着,仙风道骨就油然而生。拂尘的发力更是无边,我们熟悉的《西游记》里边,太上老君的拂尘那么轻轻一摆,青牛精的圈就没了。
拂尘也是道派的一种有名的武器。俗话说:“手拿拂尘不是凡人。”拂尘在道门中有拂去尘缘超凡脱俗之意,也是道门中人外出云游随身携带之物。在道家体系里,拂尘是一种法宝,然后由道人将其演变成兵器,属于一种软兵器。《神雕侠侣》里边的赤练仙子李莫愁的主攻武器就是拂尘。在内力高强的武林高手眼里,内力所到之处,万物皆可为利器,柔软的拂尘自然也不例外。
可见,最初作为驱赶蚊虫、拍打灰尘之用的拂尘,后来逐渐演变成宗教用品,成为一种身份的标志,甚至被人们赋予了一些象征性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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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尘在文学作品中也是经常出现的。
比如《红楼梦》第三回:“旁边丫鬟执着拂尘、漱盂、巾帕,李紈、凤姐立於案边布让。”老舍在《老张的哲学》里写道:“﹝兰先生﹞手里一把白马尾拂尘,风儿吹过,绸大衫在下部飘起,白拂尘遮满前胸,长头发散在项后,上中下三部迎风飘舞,真是飘然欲仙。”
现在的孩子再也没有被老妈扯着用拂尘拍打身上尘土的记忆了,也不会有用拂尘驱赶蚊虫的记忆了,但拂尘还是称得上是一件极俗又极雅的老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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