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一片静寂，那些突然响起的声音

近日一直近距离盯着屏幕，能明显感到本就日渐下降的视力越发下降得厉害。
晚上，我强迫自己离开电脑，来到窗前，看看外边，调节一下眼睛。
很长很长时间，窗外马路上没有一个行人经过，不管是步行的还是骑着共享单车的或是骑着自己的电动车，一个都没有；没有一辆车驶过，不管是模样各异的私家车还是大小不同的公交车，一辆都没有。
窗外冷清寂静得让人心里发毛。
平时总吵吵闹闹的街道也总让我觉得心烦，如果能生活在一个安安静静的地方应该是一件美事。如今似乎是实现了，可完全没有了从前想象中的那般美好，我又开始怀念起吵吵闹闹的往日了，那就是人间烟火气吧，那才配叫生活吧，那就叫过日子吧。
这死气沉沉的城市夜景让我想起了电影中那些灾难过后死寂一片的恐怖情景。幸亏路灯如往日一般亮着；幸亏路面是干净的，还在清冷的路灯照耀下泛着清冷的光；幸亏路两边的高楼上，人家窗户中的灯光都亮着。这万家灯火才使这个突然被按了暂停键的城市有了一点点生气。
突然，听到“哎呦哎呦”的笛声，接着就看到一辆救护车飞奔而过。不知谁家在这样的时候有了病人。我宁愿永远听不到这种声音，永远看不到救护车的身影，哪怕不得不忍受窗外的冷寂。
除了灯光，窗外实在没什么可看的，我就离开了窗口。

突然，听到窗外有喊叫声。发生什么事了？可别再让本就脆弱的神经又不得不接受考验了。我立刻重新回到窗口。
原来不远处的高楼上有一个女声在高喊“西安加油”，周边很快就有了不少的回应，“西安加油”的喊声此起彼伏。
我站在窗口默默听着，脑子里闪过无数问号：这些声音出自哪扇窗户？窗户后边又是怎样的人在喊？这户人家一切都还好吗？……
但我没有喊出一声“西安加油”。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失去了大声呐喊的能力。长久生活在城里，没有可以大声呐喊的机会，偶然听到的高声喊叫总让人反感，觉得那就是扰民，就是没有公德心。
久而久之，可能就不会呐喊了。

开始自然是不自知的。
有一次跟朋友去山里玩，沿路都没有看到其他游人，朋友站在山顶，双手拢在嘴边，对着遥远的山下“嗷嗷嗷”地呐喊起来，听起来荡气回肠。这种呐喊似乎可以呼出胸中的浊气，吸纳山中清新的空气，让人心生愉悦。我觉得古人的“吟啸”就是这个样子吧，也就学着朋友的样子想喊几嗓子，结果才发现我根本无法喊出口。即使在空空荡荡的大山里，我几经努力还是没有喊成功。
后来我又在其他山上试过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是的，我就是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大声呐喊的能力，失去了体验苏轼“何妨吟啸且徐行”的潇洒和豁达的，失去了感受陶潜“登东皋以舒啸”的喜悦和惬意的。
可是，喊“西安加油”的意义何在呢？
运动场上，我们对着运动员大声喊“加油”，我相信这声加油是有作用的。长跑运动员听到这种鼓励，一定瞬间增加了勇气，提高了速度；跳高跳远的运动员也会在“加油”声中跳得更高更远；投掷的运动员也一定能投得更远……
加油的鼓励作用于真实的客体身上真能产生立竿见影的效果。
可西安是座城市，它听不见啊。管理这种城市的人最近一定也心力交瘁，全力以赴了，听见听不见也没有多大意义了。
但是，这一声声的“西安加油”还是让我心生感慨，虽知无用，可胸中还是一股股热流涌动，眼泪差点都落了下来。

此时已经十点多了。
隔壁小区的喇叭喊了起来：一号楼下来做核酸了，其他楼先不要下来，等候通知——
这个声音响了很长时间，因为近，就盖过了较远地方高层住宅上喊“西安加油”的声音。
直到所有的楼都被喊到了，这个女声才消失了。
估计隔壁小区所有居民的核酸都已经做完了。
这个时候已经快到凌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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