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着冬雨的早晨

车门在我身后“咣”的一声关上了。车子也紧跟着启动了。
我一手提着伞，伞尖还滴着水；另一只手赶紧抓住门口的扶手。伴随着这个动作，肩膀上的包包就滑落到了臂弯。
有点狼狈。
司机自顾自开车，懒得例行公事喊一声“请扫码”。
我把伞放在地上，腾出手从包里摸出手机，扫了码刷了卡，再重新提起伞踉踉跄跄走到一个空位坐了下来，这才顾得上扫视了一下车厢。
车上人不多，算上我也就四个乘客。也是，毕竟是周末，毕竟才六点四十，不是万不得已，谁愿意在这个下着雨的周末早上外出呢？
有两个乘客低着头在看手机。手机的屏幕一闪一闪的，他们的脸也就跟着忽明忽暗的。
另一个乘客只是一团黑乎乎的影子，看不清楚。
车到下一站了，没人上车，也没人下车。趁着司机打开了车灯，我瞥见了那团黑乎乎的影子原来是个中学生。
他的标志很明显：怀里抱着书包，敞开的羽绒服里边穿着校服。他面无表情，无精打采，带着沉沉的睡意，明显睡眠不足。
又是“咣”的一声，车又到站了。还是无人上下，车子又在“咣”的一声中继续往前开去。
开关门的声音怎么这么响呢？噢，原来司机把自动语音报站系统关上了。在一片静寂中，我才觉得开关门的声音有点惊心动魄吧。司机一定默认这个点儿出行的乘客都是熟悉这个城市的土著了，根本用不着报站的。
我百无聊赖地把目光移向了车窗外边。
黯淡的路灯下，湿湿的路面泛着清冷的光，显得孤寂又落寞。路上，偶尔有行人撑着伞，脚步匆匆地赶着路。
图片法桐残留的不多的叶子又遭凄风苦雨的袭击，只好恋恋不舍地离开枝头，还失去了以轻盈飞舞的姿态最后告别的机会，被冬雨冷酷无情地拍落下来，湿漉漉地粘到地上，被车轮碾过，自然也会被行人踩在脚下，待会儿就会消失在环卫工的扫把底下。
这是叶子在冬雨中的归宿，又何尝不是某些人在世间的黯然退场呢？
这样的天，这样的景，让人不由得有点伤感。
突然，我看到路边有人在排队。如今排队的场面少见了，再说还是这么早又飘着雨的周末，排队买早餐就更有点奇怪了。
这些排队的人都是环卫工，他们都穿着亮黄色的雨衣。我再往这个小小早点铺子的门头看，才发现有大红色“免费早餐”的字样。
这么暖心的事情原来不只出现在网上，出现在别人的城市，别人的身边，我的身边也有啊。
冷冷的冬雨似乎带上了点暖意。
我到站了，那个中学生和我一起下的车。这很正常，我就是去一所中学听课的。
下车后的中学生，一下子变得精神抖擞起来。他没打伞，把校服上边的帽子往头上一罩，腰板笔直，大步流星地往学校方向走去，跟刚才在车上萎靡不振的模样全然不同。
我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这才是青年人该有的样子。
既然早出晚归是中学阶段必须承受的，或者说不得不承受的命运，那就直面去对待。不用说大话假话空话，起码要对得起自己为此牺牲掉的睡眠吧。
雨比出门时小了点。
看预报，过一阵子就会停的。
这场雨让重度污染的空气变成了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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