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已经没有爱情了，我们为什么还要跟这个世界死磕

他坐在我的对面，酒已经喝了半斤，烟抽了半盒；酒杯还在端，烟还一闪一闪冒着火星……

他说：“哥们儿，今儿咱俩谈谈爱情！”

我看着他酒红的脸，还有透着血丝的眼睛，取笑他说：“这年头儿，正经人谁还谈爱情？”

他也哈哈大笑：“是呀，这年头儿，正经人谁他妈还谈爱情！”

他又狠狠地咂了一口酒，没夹菜，吸了口烟说：“今天，老子就想不正经一回。”

他说，他初中的时候喜欢上一个女孩儿。

我又取笑他说：“挺早熟呀！”

他说：“恩，是他妈有点早熟。”

他说，他喜欢上那个女孩儿，理由很简单，那女孩儿不是班里最漂亮的，也不是学习最好的。

当然，他也不是最靓的仔。

他说，只因为那个女孩儿对他好。

女孩儿对他好的表现，很简单，甚至看起来很幼稚。的确很幼稚。他说，他那时差不多是班里最穷，吃得最差，穿得最破的一个。很多人都瞧不起他，好多人也不愿意和他做朋友，他像一个被边缘的隐形人。而老天不知怎么那么不开眼，或者是她不开眼，他交不上作业的时候，她就让他抄自己的，或者干脆拿了好学生的给他抄，以免除老师对他和责罚。他吃饭，没有咸菜，她就拿一个小勺，从自己的咸菜瓶里挖一些，倒进他的碗里。

他说，这件事他一辈子都没忘，也忘不了。

我取笑他说：“这就是你说的爱情呀？这要算是爱情，全世界都他妈是爱情。”

他说：“我没忘，就是一辈子也忘不了！”

这不是爱情，但我相信他说的，他没忘。可能每一个男孩子或者男人，在心底深处都无比渴望有一个人不讲代偿的对他好。也经不起一个女孩儿或一个女人对他的哪怕是一点点好。

我说：“那结果呢？”

他说：“一个上了一中，一个上了二中，虽然都在一个县城，但一中和二中就像两个世界。”

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说：“高中的时候，他给一个女生买过一回礼物，请这个女生在县城的小吃店吃了一回饭。”

我又笑他说：“行，出息了，知道下本儿了。”

我问：“然后呢？”

他苦笑说：“哪里还有然后。”

我说：“这就是你没出息了，高中没牵过手，没亲过嘴儿的应该不多。”

他瞪我一眼，逼问：“那你呢？”

我一下子被这一问，问脸红了……

他叹一口气说：“我们高中同学还真成了几对，多数都是学习不好的。”

刚倒的那杯酒，他又干了。

他说，上了大学后，他真没搞过对象。

我说：“骗鬼呀？”

他说：“你爱信不信。只有穷怕了的人，才知道有一种阉割叫‘没钱’”

我有点信了，但信得有些不寒而栗……

他问我：“你也是被阉割的人吗？”

我沉思了片刻说：“我不是。但我们的爱情就像一条阑尾，发了炎，也被割掉了，因为若不割，就会要命。”

异地，两千多公里，三百多张车票，连宿舍楼门口都排不到。

这回轮到他嘲笑我了，说：“九十九拜都拜了，还差那最后一拜吗？”

我说：“你不懂，这世界上有太多朝圣的人，都死在了朝圣的路上，就算到了圣殿，抬眼一看，结果有时候发现也是个假菩萨。爱情也一样。你的菩萨只是在你的心里……”

我说：“你接着说吧。”

他说，我相了三回亲，一回人家没看上我，水都没喝一口，就走了。第二回，人家问我有房吗？我说没有，人家又问，那能交个十几万的首付吗？我在心里盘算了一会儿，说那要等几年。人家也走了。第三回，我长心眼儿了，我说我能交一个八十平米两居的首付。不过，那时我已经毕业九年了。我爹妈说，我们就是借也给你借够个首付，只要你把对象领回来。

“三十二岁那年，我结婚了。”他说。

他说：“我算是过几年安稳舒心的日子。”

我说：“这不挺好吗？”

他说：“只是这样的日子，太短命了。”

我问：“因为嘛离的婚呀？”

他说：“先是互相抱怨，再就是互相指责，再就是一件看似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能吵得天翻地覆。到最后，不吵了，感觉彼此都是陌生人，后悔年少无知选错了人……”

他说：“最痛心、最无辜的就是孩子了，大人犯错要孩子跟着承担。”他紧紧地攥着酒杯，不再往嘴里送，大颗大颗的眼泪像雹子一样砸下来……

我端起酒杯，说：“哥们儿，来，我敬你一杯！”

我一饮而尽，然后拿过手机，让他看了我手机里的离婚证照片。他瞪大了眼睛……

然后，我们各自己苦笑。

我们两个醉汉晃晃悠悠出了小饭店的门，一个向东，一个向西。

走出几步后，我回头向他大喊：“喂，哥们儿，还找吗？”

那边传来大声的吼叫：“找！干嘛不找，傻子才不再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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