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到喀什当天,就遇到一起拼车去帕米尔高原的朋友。
第二天,我们刚刚会面6人一起去高原,分别是司机超哥,小沈,还有婷婷,梅姐,高小姐和我。
梅姐和高小姐之前就出来玩过的伙伴。小沈、婷婷和我,都是单个出来,初次会面的。
02
我们从瓦恰乡返程的路上,遇到一个塔吉克大叔在路边招手拦车。
超哥扭头问我们停不停,我们的车是7座的,还有一个空余的位置。
我们不约而同地说,载他一段吧!不然他要走到什么时候,老人家挺不容易的。不过他身上肯定有味儿,让他坐在副驾驶,反正很快就下车了。
婷婷就从副驾驶上下来,坐在中排,高小姐从中排坐到最后,在我和小沈中间。
塔吉克大叔被高原的烈日晒得一脸黧黑,头上戴着可以遮住耳朵的翻沿帽,上身穿着咖啡色的加棉夹克衫,下身牛仔裤。
他不懂说中文,连听都听不懂。我们给他水,鸡蛋,他说谢谢。其他的,问名字?家在哪里?要去哪里?全部都是鸡同鸭讲。
超哥就对他说,前面到了要下车的地方让他说一下。
03
因为做了小小的好事,大家都挺开心。
婷婷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在九年前她到塔什库尔干旅行,也是包车,当时五座的车,车上满满当当一车的人。
在路上遇到一个中年男人,他怀里抱着一个包着褥子的孩子,一看就是很着急的样子,肯定是孩子生病了,想去塔县看病。
但是,车上已经坐满了,再加两个人肯定不行。他们就没有停,直接开走了。
可是,九年以来,心里一直很愧疚。不知道那个中年男人,他后来有没有搭上顺风车,他的孩子有没有顺利看上病。
04
我也想起在6年前,在定陶的时候。当时也是一个冬天的夜里,那天寒风呼呼地吹着,我穿着羽绒服还有些冷。
我出门拉卷闸门的时候,看到隔壁店铺门口地上,躺着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大叔,地上就铺着一些废纸板,他看起来有些神经不正常。
那时候我刚到定陶不多久,褥子、被子都只有一床从家里寄过来的。
我走进房间,又出来看看。又走进房间,又出来。出出进进好多次,不知道怎么帮他。
最后,我拉了卷闸门,没有帮他。
第二天早上起来,只剩下那些破纸板还在地上,大叔不见了踪影。
六年以来,一直在想,那个大叔怎么度过那个寒风凛冽的晚上,后来有没有人帮助他,他有没有冻坏。
这件事留在心里,成了永远的缺憾。
05
后来,我们往前开了半个多小时,到了坎尔洋村,那里是拍摄《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的地方。
这儿是一路上最大的村庄,我们以为他家就在这儿。
结果大叔好像不想下车,他一直说“翻译”,他想在村里找个翻译。随后,他就下车找翻译去了。
车上的意见分成三拨,一拨人不想带大叔,大家出来玩,就是想高高兴兴,不想再惹出什么麻烦事。如果大叔有什么事,我们既然带上了他,肯定要尽人道主义帮到底。
一拨人觉得反正顺路,带上好了,反正车上也有空位,带上好了。
还有一拨保持中立,不发表意见。
06
一拨说:“反正他也没有行李,车上也没有他的东西,我们就直接开走好了。”
另一拨说:“这样不太好吧!大叔去找翻译,回来车都没了,他心里多难受。”
一拨说:“谁知道他是什么人?他身上背着炸药呢?”
另一拨说:“怎么会呢!我们无冤无仇,好心让他搭车,他炸我们,顺便把自己炸死,对他有啥好处?”
一拨又说:“他有没有手机?做过核酸没有?把我们一车人都感染了咋办?”
另一拨说:他就是塔县下面村庄的牧民,快与世隔绝了,怎么会有病毒。
“你不知道前一段时间,就是塔县下面的村庄,有个人感染了新冠,爆发了疫情。”
“在新疆都是一个礼拜做一次免费核酸,总不能把他一个人漏了,再说他已经上车半个小时了,要感染都已经感染完了。”
07
我们一车人正在激烈讨论中,大叔带着一个小伙子过来了。
小伙子估计是他找的翻译,小伙子说,大叔想搭车去塔县。
塔县距离坎尔洋村,还有两个多小时路程,要和一个浑身牛羊味的大叔坐一起,可能还会遇到各种状况,是需要一些考验的。
我说,就让他坐在最后面吧,和我坐在一起,反正我和乞丐都能坐在马路牙子上,聊两个小时的。
最后,我和婷婷坐在最后面,大叔坐在我们中间。
08
一路上,大叔时不时地咳嗽,气氛突然沉闷,大家都不说话了。有人把窗子打开一条缝,有人又掏出两个口罩戴上。
婷婷做出咳嗽的动作,问大叔:”你是生病了吗?这是要去医院吗?
”
也不知道他听懂没有听懂,只是“嗯,嗯,嗯……”地点头。
所有人都沉默了,就算被感染上流感,在三千多米的帕米尔高原发烧,那也是够受的。
在夜里八点多,我们顺利抵达塔什库尔干,大叔也送到目的地。
09
一次小小的搭车,当我们觉得大叔只是短途搭乘的时候,所有人都很高兴,因为举手之劳就能帮助他人。
可是,当我们知道大叔搭车的路程有些远的时候,那种怕麻烦,怕影响自己计划的想法,就开始涌上心头。
蓝湖下板地水库
这件事,看到两点。
1、人们都是差不多的,有些同情心,有些热心肠,也有些冷漠,有些怕麻烦。
2、遗憾,也就是未完成情结。
如果当年我带着精神病的流浪汉去住了旅馆,请他下馆子吃了饭。
如果婷婷当年遇到中年男子抱着孩子的时候,她的车还能坐下人,顺利把父子送到医院。
我们还会这么多年,记忆深处都藏着这件事吗?
如果我们在坎尔洋不管大叔去找翻译的事,直接开走,我们会不会在十年后内心负疚呢,我想是肯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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